老人、孕婦與道德

君子五德：溫良恭儉讓。“讓”字含有退讓、謙讓、辭讓的意思，讓是一種美德，一般被讓的對象都是弱者，都是需要照顧的對象。比如在公交車上，讓座給老人，讓座給孕婦，可是當老人和孕婦狹路相逢怎么辦？昨天有報道說，福建孕婦陳某乘坐公交車時沒給身旁老人讓座，被兩名老人說哭。

誰是弱者，誰是那個需要被讓的人，有時候不是那么容易識別的。比如孕婦陳某，懷孕2個月，并不顯懷，由于怕胎心不穩，所以沒有讓座。于是遭到老伯大聲責怪：“年輕人也不給老人讓座，你怎么這么沒道德！”在老人眼里，陳某不給老人讓座是沒道德的，顯然，在他眼里，年輕人給老人讓座是道德的必然要求。反之就是不道德。從自己出發，認為自己是道德的刻度，是衡量道德的標桿，這從某種程度上講難道不是種失德？

還記得去年的一則報道，說是河南鄭州一年輕女孩因未給一名60歲左右的老人讓座，被對方拽住頭發暴打。這就是道德自我中心主義泛濫的結果。坐在座位上的年輕人，看到步履蹣跚的老人上車，論理是該給他讓座。可反過來說，哪怕對方是年輕人，你是老人，人家沒給你讓座，并不一定就意味著你占領了道德高地，人家就掉進了道德鴻溝里，而可以義憤填膺理直氣壯地訴諸語言暴力甚至行為暴力，說不定那個年輕人正憂郁著、正孱弱著、身體不適、精神迷茫，相比之下，你都這么生猛了，還需要人讓座嗎？

老人和孕婦，老人和小孩，把這三者擱在一起，其實誰都可以成為那個被讓座者。坐在那個座位上的不一定就非得是老人不可。當有一方自動把那個座位歸到自己的屁股之下時，將它視作自己的必然權利時，就人為地制造出道德困境，你讓我站著就是不道德，于是拳頭揮舞，于是火花四濺。

當我們談論道德時，我們在談論什么？道德不是一個抽象的概念，也不是一個任何人可以給別人隨意亂貼的標簽。道德是有具體情境的，當小孩或者老人被車撞倒在地上，行人側目而過不扶，我們可以說這有失道德；當一個孕婦或者步履蹣跚的老人在車上，滿車人無動于衷，我們可以指責這車上的乘客不道德。而不能孤立地說不給老人讓座就是不道德。

曾經有網友發帖說，在公交車上，有兩個老人，一個孕婦為了一個座位互相謙讓，而坐在旁邊的乘客熟視無睹。在這個情境中，老人和孕婦是多么有道德，而與此次的“爭座”形成了反襯。

在一些城市的地鐵和公交車上，慣用的“請把座位讓給老幼病殘孕”的提示語，已經悄然改為“請將座位讓給需要的乘客”。孕婦和老人，誰是那個有需要的乘客？需要相互理解、體諒。道德其實是相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