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女童遭生母情夫及生母故意傷害案一審宣判，從悲劇發生到案件宣判——

被虐致殘女童昏迷的500個日夜

愛心人士和辛怡爸爸為小辛怡清理喉管切口。田珊檑/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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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怡媽媽”們為小辛怡制作的“禁止探視”的小提醒。田珊檑/攝

編者按

4月14日，河南洛陽女童遭生母情夫及生母故意傷害案宣判，廣受關注的受害女童小辛怡還在昏迷中。從悲劇發生至案件宣判，五百多天的時間里，讓一個女童真實地經歷了從地獄到天堂的過程，也讓人們看到這世間最冷漠的親情和最溫暖的大愛。近日，中國婦女報·中華女性網記者進行調查采訪，試圖還原五百多天里小辛怡所經歷的一切。

□ 中國婦女報·中華女性網見習記者 田珊檑

“終于等到了這一天，壞人終于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4月14日，河南省洛陽市中級人民法院對被告人趙躍飛、劉姣利故意傷害一案宣判，以故意傷害罪判處被告人趙躍飛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以故意傷害罪判處被告人劉姣利有期徒刑十年；并判決被告人趙躍飛賠償刑事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劉某某及其法定代理人醫療費、住院伙食補助費、營養費、護理費、交通費共計人民幣1482359.06元。

轟動一時的洛陽女童遭生母情夫及生母故意傷害案審判塵埃落定。

“我的孩子差點兒連命都沒有了，妞妞至今昏迷，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活蹦亂跳！” 辛怡的爸爸張少峰告訴中國婦女報·中華女性網記者。

渾身傷痕累累，顱內出血嚴重，不能睜開雙眼，不能說話，不能起身，不能主動進食……回想起女兒辛怡的遭遇，張少峰情緒依然激動。經鑒定，小辛怡呈植物生存狀態，所受損傷程度為重傷一級，構成一級傷殘，終身完全護理依賴。

生母竟成虐童幫兇

19個月前，時僅1歲11個月的洛陽女童辛怡，被生母劉姣利的情夫趙躍飛殘忍虐待。此時辛怡的父親張少峰為了賺錢養家在外打工，辛怡的生母劉姣利與鄰居趙躍飛同居。劉姣利曾自述，她和趙躍飛多次開房，并將辛怡帶在身旁，孩子的哭鬧激怒了趙躍飛，趙躍飛采用透明膠帶捆綁、扇耳光、煙頭燙等方式虐待辛怡。

2015年9月18日，那是灰色的一天。劉姣利與趙躍飛開房親密時，辛怡再次哭鬧。據劉姣利交代，趙躍飛用浴巾將小辛怡捆作一團，拽至半空倒立，并數次砸地，后提住腰部頭朝下倒立在床邊半個小時左右。事后，辛怡很安靜地睡了，直至第二天，兩人見孩子異常，便送往當地醫院診斷。

“孩子命懸一線，趕緊轉院！”

在被告知辛怡有生命危險后，兩人將辛怡送至河南科技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隨即，辛怡被送進重癥加強護理病房（ICU）搶救。

“全身多處擦傷，呈脫水狀態，會陰部及四肢分散著多個點狀陳舊性疤痕，胳膊、雙腿內側有明顯刀痕，顱內出血嚴重，以致昏迷不醒。”這是辛怡入院時醫院的記錄。

辛怡這次入院后，再也沒有醒來。曾牙牙學語、活蹦亂跳的小辛怡只能昏迷躺在床上，張少峰至今不愿相信這是事實，也不敢回想辛怡所遭的罪。

父親帶女踏上漫長求醫路

“快回來，孩子住院啦!”

2016年9月，妻子劉姣利的電話讓張少峰很惶恐。當他趕回洛陽，來到ICU門口，便感到大事不妙，隨后看到渾身是傷、奄奄一息的辛怡，頓時四肢疲軟，眼前一黑，心中充滿了疑惑。

“我的眼前突然一黑，不敢相信事實！”

得知孩子遭受虐待的事實后，張少峰選擇了報警，并帶著辛怡開始了漫長的求醫路。

近兩年的時間，從洛陽、上海到北京，辛怡先后在復旦大學附屬兒科醫院、北大醫療康復醫院、北京博愛醫院等醫院治療，目前正在陸軍總院附屬腦科醫院進行治療。

五百多天時間里，張少峰一直陪在辛怡身邊，他的朋友圈幾乎全是辛怡的康復記錄。

“妞，過年了，起來，睜開眼睛，我們放鞭炮去！”每當過年過節，張少峰更加想起以前那個活蹦亂跳的可愛女兒，那是支撐他堅持下去的動力。

2017年1月，首都兒科研究所手術室外，張少峰輕輕地親吻了一下辛怡。此時的他很緊張，因為辛怡要進行腦分流管手術，以此解決她腦積水、顱壓高的問題。手術前的一晚，張少峰失眠了，他渴望手術成功，那樣就離辛怡蘇醒又近了一步，但更擔心手術的風險。

“手術很成功！”當聽到醫生的答復，張少峰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下。看到手術后辛怡腦積水狀況改善不少，他開始期待“等妞妞醒來叫我爸爸。”

2017年2月，辛怡轉入北京博愛醫院進行康復治療。從早上六點半開始，張少峰便起床開始忙碌，為小辛怡擦擦小臉和小手、喂食、換尿片、清理感染傷口、換喉管。當張少峰拉起辛怡的小手，作為回應，辛怡會微微地握握爸爸的手。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此時的小辛怡已可以微微眨眼，嘟嘟小嘴，抬抬小手。但仍不能真正蘇醒，只能躺在病床上。看著辛怡被切開的喉管，已經變了形的小腦袋，張少峰嘴里輕輕念道：“妞妞，什么時候醒來？”

2017年3月底，辛怡出現感染發燒的癥狀，隨即轉入八一兒童醫院重癥監護病房。重癥監護病房外，張少峰望著緊閉的大門，以及放在門外凳子上辛怡的粉色花被子。回想起第一次在重癥監護病房看到辛怡的場景，張少峰告訴記者：“不想讓妞妞如此孤單地躺在里面，她只是個孩子，我得去照顧！”

五百多個日夜過去后，值得欣慰的是，盡管沒能完全蘇醒，辛怡的癥狀正在改善。日前，轉入陸軍總院附屬腦科醫院治療。其主治醫生稱，辛怡有可能會蘇醒，醫院將進一步組織各科室專家會診，確定治療方案。

在帶辛怡四處求醫的過程中，高昂的治療費用讓張少峰無力支撐，在短期看不到好轉跡象的情形下，他在網上呼救。

“我是個孤兒，已經走投無路，希望好心人救救我的女兒。”

這一呼喊，引發眾多愛心人士的關注，也引來了1000多名“辛怡媽媽”。目前，“辛怡媽媽”的數量還在繼續擴大。

“辛怡媽媽”們的陪伴

19個月前，辛怡遭生母情夫虐待而“沉睡”，生母劉姣利并未阻止。現今的辛怡有著1000多名“辛怡媽媽”的關愛。從洛陽到上海再到北京，“辛怡媽媽”們接力照顧小辛怡，四處尋找醫院和醫生，只為了辛怡早日康復。

“辛怡媽媽”們注冊了“早安辛怡”“辛怡康復日記”兩個微博，以及“辛怡康復日記”微信公眾號、“小辛怡關注群”QQ群，每天記錄著辛怡的恢復情況，一旦有新的進步，大家就會雀躍起來。“辛怡媽媽”們自覺分為生活組、醫療組、宣傳組等，分別負責辛怡的日常護理、生活物資、醫療、宣傳。這些媽媽們來自全國各地各行各業，有些雖不能親自陪伴辛怡，但每天都在關注辛怡，盡力幫助辛怡。

北京的林媽媽往返上海、北京兩個城市照顧辛怡。辛怡在上海的50多天，林媽媽來回飛了10次，只為給辛怡喂飯、按摩、講故事、唱歌，讓辛怡感受到母愛。辛怡來到北京后，除了周末照顧家人外，林媽媽幾乎每天都去陪護辛怡，因想早點兒見到辛怡，經常早上六點多便出發了。

“只想靜靜地陪伴你！” 林媽媽在辛怡耳邊輕輕地念道。辛怡每次聽到林媽媽的聲音都會很開心地給予回應，盡管不能睜開眼，她一個勁兒地把頭往林媽媽身邊蹭。

“妞妞想要弟弟，還是妹妹呀，你是媽媽的大寶寶，肚子里的是你的弟弟妹妹。”壯壯媽從去年開始便一直陪在辛怡身邊照顧她，如今她已有近3個月身孕，時常拉著辛怡的小手和辛怡聊天，一邊等待孩子的出生，一邊等待辛怡的蘇醒。

“千年等辛怡，等辛怡啊！”來自山西的一位“辛怡媽媽”特意為辛怡唱了一首歌曲《千年等辛怡》。放給辛怡聽時，只見她動了動小手，微微睜了睜眼睛，似乎告訴大家她聽懂了。

“愛就是閉上眼睛，也能畫出你的模樣！”小夢媽媽為辛怡制作了動畫視頻，講述了辛怡的遭遇與成長故事。

現在，為了更好地進行康復治療，“辛怡媽媽”們每天給辛怡唱歌、和她聊天、豎抱20分鐘，讓辛怡曬曬太陽，給辛怡理發、洗腳按摩、看看動畫片、講講繪本故事。在辛怡的病房內，掛著“辛怡媽媽”們制定的看護注意事項和方法。

“辛怡媽媽”們給辛怡買了個座椅，這樣辛怡就可以“騎著座駕”遛彎，并為辛怡添置了小海馬、火火兔早教機等新玩具。

“我能做的不多，但是你需要我的時候，我總是在的。”“辛怡康復日記”微博上寫道。

正是因為“辛怡媽媽”們的陪伴，身高1米，體重38斤的小辛怡不再孤單。

愛要理性 莫讓愛成為負擔

辛怡的事件引起社會的關注，演員溫兆倫親自到醫院看望辛怡。眾多愛心人士為辛怡捐款，由于捐款人數太多，曾使捐款平臺癱瘓。

很多愛心人士前往醫院探望辛怡，有些甚至專門從外地趕來。因探望人數過多，加之沒有做好消毒處理，幾次引起辛怡感染與發燒。面對絡繹不絕的愛心探望者，辛怡父親與“辛怡媽媽”們不忍拒絕，但為了防止辛怡再次感染，他們不得不下“逐客令”，禁止探視。

“愛辛怡，就要保護好辛怡，莫讓好心辦壞事。”一位“辛怡媽媽”說。

記者了解到，辛怡的經歷被媒體報道后，一方面引起了高度關注，愛心人士紛紛捐款；另一方面，部分網友因過于愛護辛怡而指責某醫院，曾讓辛怡失去了一次治療機會。

“醫院環境太差，醫生不行，護理人員態度不好……”一些人探望辛怡后，基于對辛怡的疼愛，過于擔憂某醫院的環境，在網絡上、現實上用激烈言辭抨擊某醫院，并對醫護人員各種指責。這讓醫院承受了巨大的壓力，最后不得不作出轉院的通知。

“感謝大家關愛辛怡，希望愛的種子繼續生根發芽，也希望大家理性地愛，莫讓愛成為負擔！”一名“辛怡媽媽”在微博上呼吁。

五百多個日夜過去了，辛怡還未醒來，但她一直在努力，一點點進步。所有愛心人士都在期待“小辛怡，早日醒來，看看這個美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