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務員在中國仍是“吃香”的職業

近日，關于公務員離職潮的新聞引起了廣泛關注，又一次將官員階層分化問題納入輿論場的核心。綜合各方輿論，有兩點一致之處：一是認為僅僅靠一組數據就斷言當前公務員離職成“潮”未免顯得草率;二是將公務員離職與反腐敗聯系在一起分析。在充分肯定這兩點結論的同時，顯然還有進一步展開討論的必要。

無論是數量上還是比例上，官員離職都并非成“潮”。正如有評論指出的，做離職潮的解讀，只是反映了公眾對反腐的過高期許。如果由此得出公務員不再是個“吃香”的職業，那就未免有點一廂情愿了!對于一個有千年官本位文化傳統的國家來說，對權力的尊崇是一種習慣性力量。20世紀以來雖然遭受了數次沖擊，但是獲取權力依然是許多人心中的最高夢想，根深蒂固存于內心深處。因此，官場始終就是“就業洼地”，從來沒有改變過，即使在當前反腐高壓態勢之下。不久前還聽到一位基層官員感慨，現在紀檢干部吃香，觀念的改變之難由此可見一斑。

官員階層的分化卻是一個必須承認的客觀事實。回過頭看，20世紀90年代初的下海潮，是官員階層分化的第一波，背景是市場經濟對計劃經濟替代的起步。一部分政府官員和國有企事業單位管理人員和技術人員朝向東南，在轉換身份的同時也換取了生活的另一個模樣。和農民等社會其他階層相比，官員階層顯然是分化時間最晚也最為遲緩的一個階層。但這一分化一啟動，就匯入了現階段社會結構分化的大潮之中，折射出當代中國社會變遷的歷史進程。

如果說下海潮帶來的官員階層分化具有一定歷史進步性的話，那么之后的貪腐風所帶來的官員階層分化，其消極意義就不言自明了。作為當代中國社會結構中的一個副產品，貪腐官員群體的存在標識出當代中國改革進程的復雜性，是當代中國現代化敘事無法繞過的。

當下的強力反腐可以理解為這一副產品的處理方式，的確給一些公務員帶來一定的外部壓力，構成離職的重要動因。但應該看到，一方面，改革開放以來官員群體的分化動機一直是多元的而非單一，反腐壓力只不過在官員離職動機中添加了一個新的因素;另一方面，無論動機如何多元，官員離職首先出于收益比較的考慮。換言之，利益因素應是考察官員離職動機的首要因素。

當然，細解官員脫離隊伍的動因，也需要將價值等其他因素納入分析框架之中。在這個群體中，既有“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不如“仰天大笑出門去”;也有“把欄桿拍遍，無人會，登臨意”，轉身黯然離去。當然，在當下離開官場的人群中，不乏有一小撮人可能擔心一朝東窗事發，有“難言之隱，一走了之”的心理，安全的因素在他們心中擺上了最高的位置。

總體上，無論是出于利益因素的考慮還是價值或其他因素的思量，選擇離開官場多是一種被動的選擇。不過，作出這一結論之后，就需要進一步思考官員的本分、官員與利益關系的解決以及如何克服對優秀分子產生擠出效應的體制弊端等一系列問題了。

無論如何，官員離職都是一件好事，是一個進步的現象。因為這種變化預示著，官員這個職業正一步一步地靠近社會結構中和大眾心目中最為合理的位置。(作者是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