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眾為什么對公務員廉政年金不放心

廉政年金制度，堪稱公務員制度改革的“頂層設計”。必須在加大反腐力度的基礎上，再輔以公務員選拔制度、退休制度、福利制度等一系列配套制度的改革，才能使廉政年金順利實施且名至實歸。

被傳準備向18屆三中全會提交的“383改革方案”，受到輿論空前重視，尤其是其中有關建立公務員廉政年金制度的建議。然而在輿論對公務員廉政年金的“熱議”中，卻始終徘徊著揮之難去的疑問，即建立廉政年金制度是否真的能夠有效遏制腐敗現象的發生？廉政年金會不會異變為公務員的又一項超級福利？

從政策初衷和設計理念來說，設立廉政年金確是一項值得嘗試的制度創新——廉政基金的設計方案，至少在理論上可以鼓勵公務員以“終身廉潔”的記錄，換取退休時對廉政年金的全額支取。而支持這一初衷成立的基礎，則是對公務員作為“經濟理性人”的假設，即大多數公務員會在權衡了風險收益比之后，選擇以終身廉潔的記錄，換取退休后的廉政年金。

必須承認，如果僅僅著眼于經濟收益，則在合理范圍內的廉政年金，永遠不可能高過貪官們的腐敗收益。因此，引導公務員們選擇廉政年金的關鍵，就只能寄望于極大地增加腐敗的風險，使得通過腐敗獲取經濟收益，變成一個風險極高因而得不償失的選項。

但恰恰在嚴厲打擊腐敗方面，公眾并未建立起充分的信心。如果打擊腐敗不利，導致腐敗行為的風險收益與廉政年金相比并無明顯的劣勢，則必然還有部分官員會選擇鋌而走險。而作出如此選擇的官員越多，則廉政年金的反腐效用便越差。如果甚而出現部分貪官能夠在順利“安全著陸”之后，繼續享受廉政年金待遇，則廉政年金就異變成了貪官們的“腐敗補貼”。

除了這樣的擔心之外，即使嚴厲打擊腐敗的措施持續有效，乃至大多數公務員愿意選擇在終身廉潔的基礎上，享受退休后的廉政年金，公眾仍然可能擔心廉政年金會成為公務員所獨享的“超級福利”。

客觀而言，當下公務員們的名義工資并不算高，大多數并不掌握核心權力的普通公務員，其從事權錢交易、獲取腐敗收益的機會也并不算多。但公眾對公務員福利的認知和想象，卻遠遠超過他們的名義工資收入。在一般公眾心目中，公務員們可能獲得的收入，大致由兩部分構成，其一自然是名義工資；其二則是工資外的職務福利，可能包括職務消費、福利分房及其他各種灰色補貼；而一些腐敗分子，則還能通過腐敗而獲得的非法收益。在公眾的認知中，即使排除腐敗收益，僅僅合法的職務福利，也已經遠遠超過其名義工資收入。譬如一套帶有福利性質的低價住房，可能就遠遠超出普通勞動者幾十年的收入總和。這樣想象，正是公眾對公務員既羨慕又不滿的主要原因。

在目前披露的設計方案中，未來的廉政年金可能由公務員個人和政府財政按1比2出資。如果公務員迄今享有的各項福利并不改變，卻在此基礎上增加由政府財政出大頭的廉政年金，則等于再次為公務員提供了一項超級福利，估計很難說服公眾平靜接受。

公眾對公務員收入的想象，存在諸多以訛傳訛的誤解，正如不久前媒體對廣州市公務員年收入17萬的誤算、誤傳，卻被信以為真了一樣。但基于誤解的民意，尤其需要更公開、更細致的信息披露，和更耐心、更平等的交流才能逐步疏解。讓公眾相信公務員的實際收入確實一般，設立廉政年金并不會導致公務員進一步在收入方面“高高在上”，是說服公眾接受公務員廉政年金的前提。

廉政年金制度，堪稱公務員制度改革的“頂層設計”。必須在加大反腐力度的基礎上，再輔以公務員選拔制度、退休制度、福利制度等一系列配套制度的改革，才能使廉政年金順利實施且名至實歸。

本報評論員　張天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