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官家屬的“沒良心”指責并非只是矯情

隨著山西多名官員落馬，煤老板與當地官員的政商勾結內幕也逐漸曝光。2002年以后，山西煤炭價格迅速上漲，各類檢查隨之而來，許多煤老板相信只要“打點好關系”，生意就能安穩，山西的政商關系就這樣步步升溫。一名落馬官員家屬曾怒斥煤老板“沒良心，只會送錢”。（10月10日《每日經濟新聞》）

有道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一句“沒良心，只會送錢”，說的人可能只是出于發泄，沒曾想卻在輿論場上激起千層浪，加之緊隨其后的那一段煤老板自敘——“然而，在他的記憶里，自從他的煤礦開始賺錢，門口每天都是車水馬龍，那些部門的基層管理人員似乎都是不請自來”——作為補白，一時間，諸如“落馬前：沒良心，不會送錢”“煤老板罵落馬官員：沒良心，只會收錢”等揶揄、反諷的話從段子手的口中筆下噴涌而出，頗有種不將其淹死誓不罷休的氣勢。

說起來，輿論之所以如此激動，與說話者“落馬官員家屬”的身份不無關系。在這個日益標簽化的時代，作為敏感人群的官員家屬，而且還是“落馬”的，說出這樣的話難保不遭人恨、惹人罵。但如果我們將其放置于具體的語境下，應該說，該家屬怒斥煤老板“沒良心，只會送錢”也不完全是出于矯情。從心理學角度來看，人都有種逃避和推卸責任的本能。從小孩犯錯后的抵死不認，到一些人將自身失敗的原因歸咎于時代或外部環境，都屬于這種意識的外化表現。落馬官員家屬也是人，在情緒激動的情況下說一些過頭出格、轉嫁責任的話，一點也不奇怪。

更何況，在中國這樣一個官本位的身份社會里，擁有或親近權力的人對于無權無勢者，無論是下屬還是群眾，無論你有財還是沒錢，原本就有種自以為是的正確感。比如在日常工作中，官員們就習慣于將各種成績攬到自己名下，而把責任推給別人。久而久之，許多官員及其家屬便覺得自己（或家人）永遠正確，有過錯的都是別人，從而失去了自我反思的能力。一旦翻身落馬，便想當然地將責任算到他人頭上，而不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反思自己有無過錯？當初為什么要收下煤老板送來的錢？而這正是許多網友包括煤老板對于那位落馬官員家屬的“沒良心”指責耿耿于懷的地方。

不過，如果因此而陷入貪官與煤老板哪個更壞的糾結和互掐中，那就實在有些跑題了。事實上，在山西這出“黑金大戲”中，收錢的官員與送錢的煤老板只是一根藤蔓上長出的兩朵奇葩，而滋養他們的共同母體則是不受制約、四處伸手的權力。要不是權力之手對于煤炭行業的過度干預，如果煤老板通過公平競爭能夠獲得煤礦的開采權，按程序也能通過安全檢查，誰會愿意平白無故地給官員送錢？

可見，官員和煤老板其實都是權力過度干預市場這一畸形體制的受害者，與其相互抱怨，倒不如好好反思如何斬除這個毒瘤——將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即便不說人人都得利，至少出了事情后無需再彼此指責“沒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