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調”不是官員任職信息保密的理由

知名作家、《明朝那些事兒》的作者石悅（筆名“當年明月”）在河北省隆化縣掛職擔任副縣長，本是一年多前的舊事，近日被媒體報道而成了新聞。石悅“為人處世低調，婉拒所有采訪”，隆化縣政府網的“政府領導”欄中，“副縣長石悅”的照片空缺（其他領導都有照片），除了縣里的部分同事和少數知情者，幾乎無人知道他就是作家當年明月。

一個總版稅高達4000多萬元的當紅作家，在一個縣掛職擔任副縣長，如果媒體加以報道，很可能被炒成熱點新聞。石悅本來為人處世低調，為避免自己擔任副縣長被炒成社會熱點，他不惜低調再低調，不但婉拒所有采訪，而且政府官網上只出現他的名字，不掛他的照片，可謂低調到家了。如此低調的結果是，石悅把自己的“隱私”保護得很好，隆化縣把石悅的任職信息也保護得很好，以至于一年多之后，他掛職擔任副縣長之事才被媒體報道，人們才知道當年明月當上了副縣長。

官員為官作宰可以高調，也可以低調，該選擇高調還是低調，不能一概而論。如果官員本身為人低調，他希望自己低調做官，盡量避免在媒體上亮相，這個要求是可以理解的。然而，官員是公權機關的負責人，其行使公權力與公共利益和群眾利益密切相關，因此除必要的個人隱私外，官員的一些個人情況，如姓名、職務、年齡、履歷以及收入、財產等，都應當通過一定渠道向社會公開。我國《政府信息公開條例》規定，行政機關對“反映本行政機關機構設置、職能、辦事程序等情況”、“需要社會公眾廣泛知曉或者參與”等方面的政府信息應當主動公開，這一條規定，就是各地政府官網和政府辦公地點公開刊出政府領導的姓名、照片等信息的法定依據。隆化縣政府官網不刊出石悅副縣長的照片，或許是尊重石悅的個人意愿，但涉嫌違反了《政府信息公開條例》的規定，這樣做顯然是不妥當的。

官員也是人，也有保護個人隱私的權利，有不受外界干擾的自由，但官員不是普通人，而是行使公共權力的公職人員，其保護個人隱私的權利和不受外界干擾的自由，理當受到適當的限制。因此，官員的個人隱私會比普通人少一些，受到外界的干擾會比普通人多一些，這是官員應當付出和容忍的“必要的代價”。在官員群體中，有少數官員的情況比較特殊，比如以知名作家身份掛職擔任副縣長的石悅，他們可能比其他官員更多地受到外界的關注，這也是一種“必要的代價”。你不能因為想避免這種代價，就過度保護自己的個人隱私，把自己的形象隱藏在公眾的視野之外。

想起了一個比石悅更“低調”的官員——南方某縣的副縣長兼該縣下轄某鎮的黨委書記。縣政府網站上沒有這名副縣長的任職信息，鎮辦公樓一樓大廳的領導班子成員公示板上，鎮長和另外11名班子成員全部在列，照片、姓名與職務都有詳細標記，本屬于鎮黨委書記的職位只有一塊空白……“低調”到這個地步，不像是在當副縣長，而更像是在從事秘密工作了。

官員“低調”本不錯，但“低調”不是官員任職信息保密的理由。任職信息保密固然保護了官員的隱私，讓他免受外界的各種干擾，但同時也為他免去了輿論監督的群眾監督的壓力，使他行使權力不受監督制約，這對官員的依法履職和發展進步，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恐怕只有天知道。

姜兆尹（北京 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