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升即走”制造功利學術

據清華大學學生刊物《清新時報》報道，4月初，清華大學外文系講師方艷華在外文系通過述職答辯，但因為之前簽訂合同中規定“就職9年未評職稱的老師必須離職”，因此，從2004年起任講師的方艷華如今已到了“非升即走”的最后期限。這一消息被外文系2011屆的學生偶然獲知，隨后幫助方艷華請愿留任的畢業生來信有50多封，并在網絡廣泛轉發及評論。大學實行的“非升即走”制度再次陷入爭議。

首先要感謝這批學生站出來為一個即將被學校淘汰的老師說話，如果沒有這一行動，估計校方已經忘了，對于評價老師，學生也擁有評價權。一個要被學校淘汰的老師，學生們卻盡力挽留，這暴露出目前高校實行的教師考核評價體系的嚴重弊端。

大學推出“非升即走”政策，用意是激勵教師積極向上，并以此優化教師隊伍。但這一政策在實行過程中，存在兩方面問題。

其一，考核的指標由行政主導制定，重視的是教師的顯性成果，包括發表論文，申請課題，獲得經費等等，教學也是一項考核指標，但基本上僅是工作量的要求，雖然大學近年來也強調教授要為本科生上課，但一名教師如果很少為學生上課，或上課不投入，但在學術上表現佳，這根本不影響他在大學一路晉升，而如果一名教師認真搞教學，科研成功寥寥，晉升是一件很困難的事，等待他的極有可能是被掃地出門。

我國高校近年來存在的重科研輕教學現象，與這樣的考核體系密切相關，但高校的考核指標沒有調整的跡象。

其二，對教師的考核，通常由行政職能部門進行，沒有教師同行評價和學術共同體評價。行政部門按行政指標對教師進行考核，就是計算工分，達到工分要求通過當年考核，達不到者即被視為不合格，這迫使教師圍繞指標做自己不情愿的事，包括填各種課題申請表，炮制論文，包裝成果等，這催生了學術的急功近利和弄虛作假。在“非升即走”的壓力下，很多人失去從容，就是老教授，面對一年一考核，也想著盡快出成果。十年磨一劍在中國大學成為奢望，兩年磨不出一劍，就可能被淘汰出局。這樣搞出來的科研會有多少價值？甚至有人形象地稱，中國大學的學術研究，有相當比例是拼命制造學術垃圾——所謂的學術成果，只派評職稱、考核的用場，沒有多大理論價值和實用價值。

國外大學實行現代大學制度，對教師的管理和考核由獨立運行的教授委員會和學術委員會進行，因此評價主要依據教育和學術標準，看的是教師的教育和學術能力與貢獻。拿發表論文來說，我國特別在乎論文是否發表，發布論文的期刊檔次，發表論文的數量，但國外大學卻并不特別看重這些，他們會看論文本身來評價教師的學術能力，不管其是否發表。

建立現代大學制度，推進教育與學術管理去行政化，我國大學才會有清晰的辦學定位，才能合理處理好科研與教學的關系，尤其重要的是，才能引導教師把精力用到真正的教育和學術上。潛心教育和學術者，在今天功利的教育和學術環境中，有可能難以達到考核指標而被趕出大學，這對中國大學來說，無疑是悲劇。

冰啟（上海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