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警與法院的“執法碰撞”不能自說自話

近日，山西原平市交警大隊以無牌照為由，在沒有出具扣留憑證的情況下，強行扣留陜西華陰市法院在山西五臺縣執行查封、扣押的涉案31輛工程車。28日，原平市公安局召開緊急會議研究此事，責成交警大隊與華陰市法院共同協商，同時，也要求交警大隊認真自查有無違規情況。

這原本是一起地方執法事件，但因為涉及交警和法院的“執法碰撞”，且矛盾一度激化，社會影響較大。一般經驗中，執法對象往往是普通人，執法如果理據充分、讓人信服，執法對象就聽任處置；如果有爭議、不服氣，執法對象還可以尋找救濟渠道，例如訴諸司法環節。這起執法事件的特殊性卻在于，交警與法院都是執法者，雙方的爭議、沖突怎么解決，誰來裁斷，變成一個尷尬的問題。

有專家表示，“任何單位、任何個人應服從、尊重生效的法律裁定”，這個說法很正確，但不適用于這一具體事件。查扣車輛針對的是法院執法過程和方式，對法律裁定結果并不構成實質影響。交警查扣的理由是沒有臨時牌照，法院的說法是“車輛辦理臨時號牌，這是法規對正常車輛進行的約束，但法院查封扣押的案件標的物并非正常車輛”，雙方各有陳詞，輿論也各有爭執，旁觀者都可以擺出很多意見和理由，但法律上怎么裁定，不能靠自說自話。無論如何，簡單認定這是不服從法律判決結果，甚至說這是以行政權干預司法權，結論有些簡單化。

法院成為執法對象，這是個比較尷尬的情況。法院負責司法審理，掌有審判權，以客觀、中立身份裁決各種法律爭端，這是其固有的角色。但我國司法有其特殊性，法院不僅僅是審理者，往往也是審理結果的執行者，兼顧執法角色。只要是執法活動，就要面對合法性問題，即便執法者是法院也不可能例外，也會存在被其他執法部門“叨擾”的可能性。總之，哪怕執法動機有可疑之處，也并不能說這就是行政權力對司法權力的“挑戰”，事件本身仍然是一次執法碰撞，問題在于，不知由誰裁斷哪一執法主體是違法者。

原平市公安局責成共同商議，并要求交警大隊自查，這一回應舉措可能無法讓人信服，相當于自查自糾。華陰法院顯然也不可能自己審理此案，它自己就是涉事方。“執法碰撞”過程中，動用了各種交涉手段，充滿權益策略，而在異地執法的環境下又都顯得無濟于事。法院是異地扣押、運輸車輛，交警是當地執法者，有人猜疑地方保護主義在作怪。法院為妥善解決爭執，甚至一度靠“說情”，表現得有些弱勢。總之，這次“執法碰撞”帶來的印象，又不是一次死守法律原則的較勁，而是激發了各種關于利益的想象，對司法顏面也構成了損傷。

類似的“執法碰撞”可能在日常生活中并不少，也經常考驗到權力部門之間的周旋，考驗地方之間的合作，很多時候，碰撞是以變通方式尋求解決，沒有真正推動司法自身的改變。我們希望，“執法碰撞”不能只是以尷尬的方式結束，不能變成自說自話的結果。如何找到一個符合法律原則的裁決方式，是化解尷尬的核心途徑，也將可能涉及到司法改革的嚴肅議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