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目有點虛張聲勢,好像我要作一篇關于中西方文化對比的大文章似的,其實不是。
只是因為放暑假了,每到假期電視臺必放《西游記》。這幾天我常常一打開電視,就看到孫悟空嗖的一聲“飛”到云里去了,我就想起我們老師當年講《西游記》時,曾經很有民族自豪感地說:我們中國人,比西方人想象力強多了。你看,我們想飛,孫悟空騰云駕霧就飛了。而西方神話里的人要飛,就要老老實實地做一對翅膀,用蠟粘上羽毛,最后還因為飛得離太陽太近,蠟融化了,掉了下來。這哪里像神話嘛。
說實話,當時國門初開,西方的物質文明確實使我們受到了震憾。我們生活上喜歡進口彩電、進口冰箱……,精神上卻喜歡“我們的文化比西方更強”的論斷。所以“中國人比西方人更有想象力”的說法當然也受到我們的追捧。
改革開放三十年,我們發展了,進步了,心態也平實多了。前幾年年紀念鄭和下西洋600周年,學者們發表了很多文章,大多是在探討鄭和下西洋的得與失,影響與局限,已經很少“我們的船比當時西方大多少多少。”“我們比哥侖布早多少多少年”的“愛國式學術成果”。有位英國學者寫論文證明“中國的鄭和第一個發現新大陸”,也沒有多少中國學者附和。可見,我們現在更自信,已經不迷戀“我們先前闊”式的阿Q式自豪了。
哎啊,有點扯遠了。我的意思是說,在這種大形勢下,如果我就中西方人的想象力,發表點個人看法,得出的結論是中國并不更優越,估計也不會挨“愛國板磚”的。
從文學藝術上來說,中國人的飛天想象,確實是比西方強。在敦煌壁畫中,飛天神女衣裾飄飄,人物姿態狀似失重,再加幾朵祥云,一看就知道是在飛翔。而西方的天使,光溜溜的肉身子長著一對帶毛的翅膀,張開翅膀才能飛翔,確實是笨了點。
可是,我們聰明的飛天想象并沒有變成生產力,偏偏是想象力笨拙的西方人發明了飛機,熱氣球,宇宙飛船……是西方人率先實現了人類飛行的夢想。
為什么?
我發現,我們的想象力雖然天馬行空,可我們并沒有打算自己飛。我們把飛的能力交給神仙,交給妖怪。這就不用去探究飛行的原理了,一句神仙有神力,妖怪有妖法就搪塞了。
西方關于飛的神話雖然笨拙,卻是有理有據:鳥能飛,因為有翅膀,天使要飛,肯定也得有翅膀,那么如果造一雙翅膀,人也一定能飛……于是實驗,失敗,找原因,再實驗,再失敗,再找原因……終于,飛起來了。
如此看來,我們對于西方人雖然笨拙,但卻腳踏實地的想象力,是不是要刮目相看了?
任何文化都是有長處有短處的,只有取長補短才能進步。如果沉醉于自己的優越,你就能輕易地找出自己文化優越的證據,可這對社會的進步毫無意義。(蝸牛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