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的公捕公判 法治的反面鏡鑒

10月17日，湖南華容縣東山鎮召開公捕公判大會，16名犯罪嫌疑人分別被公開拘留或公開逮捕，8名犯罪分子被公開宣判。縣分管領導和公、檢、法、司“四長”出席會議，5000多人觀看了公判活動。

這是一條頗具穿越氣息的新聞——5000人圍觀華容公捕公判。甚至都難言其“新”：因為時效雖近，可骨子里內核卻非常陳舊過時，特別結合時下“法治進行時”的四中全會主旨精神，兩相對照，就顯得更加不合時宜了。

即便稍有法律常識或者處身正常法治軌道的一般市民，可能都會對“公捕公判”這個詞，頗有久違懷舊之感。為證明這個判斷，我還特意上網搜了一下，去年底至今相關新聞發生地都是諸如“茶陵”、“三穗”、“臨泉”、“新源”、“鎮寧”等地，后面接的都是“縣”。除當地人，或除因“華容道”這種典故而知名外，上述縣域對地理不好的外人來講，或都聞所未聞。公捕公判，即便偶有出現，現在多也是零星出現在這些“三四五六線”的地方，至少在一二線城市，近年已近乎絕跡。

所以對司法文明、法治精神有過基本體認的“大城市網友”來說，他們的跟帖大都集中于“穿越”或“文盲抓流氓”之類的感慨。其實，這就多少有些低看人家了：所謂“公、檢、法、司‘四長’”聯席會議，怎么可能是文盲？這都算當地最專業的司法從業者的頭頭腦腦大聚會了，他們連“法盲”都不可能是啊。

去年底，一些法院已開始要求“庭審時不能讓刑事案件被告人坐鐵籠子，不能給他剃光頭、穿囚服出庭。刑事案件被告人應和正常人一樣，穿著便裝和他的辯護律師坐在一起，和控方‘對抗’”，以去除對被告人的“犯罪化標簽”；而在上述那些“N線”縣城鄉鎮，還時不時出現這種蒙昧未開化的“前現代氣息”的公捕公判，為何？或許看中的就是這種游街示眾式的運動式執法雷霆萬鈞的震懾力吧。公捕公判，不等于公開審理。“場面就是證據，圍觀就是審判”，示眾的惡劣效應是，被示眾者因尊嚴受損、人格受侮，而只會激起逆反仇恨甚至更強的報復心理，不思悔改；而圍觀者，則也在這種“審丑示丑”氛圍中，更易模糊情與法、罪與非罪的邊界：要么單純反感示眾，要么消融恥感界限。而這些都不是“捕”與“判”的法治本義。

在法治為主題的四中全會背景下審視，法治中國蹣跚前行的途中，只圖權力一時之快，只重數字上的嚴打政績和維穩績效，不將其轉化為制度化的法治訴求，不追求長治久安的公捕公判，顯然有違司法精神、悖逆法治大勢，這股逆流必須日漸消弭。

所以，權力和法律的關系問題是法治的核心問題，權力如何制定法律、如何修法、如何守法的問題。全面深化改革背景下的法治中國，不僅要有法可依，而且應良法善政；法不僅意味著更完備的制度與秩序，也意味著更多的公平和正義。希望日常司法實踐能少些公捕公判等反面鏡鑒，多些關乎百姓福祉和尊嚴的具體而微的法治細節。

李曉亮（四川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