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工程與官員“包裝”

廣義的“包裝”概念流行已有經年，那是伴隨著“營銷”之大熱而來的。當下社會，“包裝”無所不在。“包裝”的努力，蘊含著對市場大賣的強烈訴求。如將某某企業“包裝”一把以利其盡快上市；將某某人物“包裝”一番使其獲得更高的公眾認同；甚至城市也是可“包裝”的，政府曾花大價錢請來某著名導演創制出的“印象”系列，大抵也算城市“包裝”的大手筆。當然，或許有“金玉其表，敗絮其中”的成語在，無論有怎樣的理論支持，“包裝”這個詞多少夾雜著些負面的隱喻。

有沒有與“包裝”概念不相宜的領域？我想如果有，至少是公共事務。按照現代政府治理原則，透明為公共事務所必需。你修個路、架個橋、蓋個大會堂，花了多少錢，質量、工期有怎樣的保證，納稅人自當有權知曉。這個時候來不得半點“包裝”，否則政府公信力將被質疑。“包裝”者，“面子”也，所以一些著名的“面子”工程，正顯其大謬和荒唐。

最新披露的面子工程，出自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正接受調查的海南省委前常委、副省長譚力。其時譚力主政四川綿陽。汶川大地震后，他主持的災后重建被稱為“面子重建”。最極端的一例，即重建的北川羌寨，不到半年間建好的69幢新村舍，幾乎剛住進去就開始漏雨；本來“加快”接通的天然氣，等前來視察的溫總理一離開，也如變戲法般地斷掉。長時間不通氣，加之工程質量本來不達標，鄉民們自己花錢買來的相關配套器具也都報銷。老百姓也不傻，清楚他譚書記“就是為了讓中央領導看，才把天然氣給修通的”。

后來的故事大家都知曉：譚力在忙于主持重建工作、陪同接待各級領導近十個月后，獲評全國抗震救災模范；再后來，則因其救災重建中的“突出”表現，從世人指責的“譚笑笑”，一躍成為海南省的副省級官員。

不可否認，譚力的升遷，得益于他用心甚力的“面子重建”工程，或者說面子工程起到“包裝”其人的顯著效用，固然官員之“包裝術”豐富多彩。事后人人雖皆知面子工程的破壞力，但譚力們顯然洞悉了官場“包裝術”的精要，那便是于起事之初，竭力突出上峰內心之所急而不計其他。據報道，譚力在主持災后重建工作期間，村民們感受最強烈的，即是他一連串斬釘截鐵般對于“加快”的宣示。“加快”本來不錯，但如救災這樣的重大公共事務，失卻了人大的把關，遮蔽了民眾的呼聲，杜絕了媒體的監督，使其僅僅成為主政者“政績”的漂亮包裝，其后果可想而知。

譚力去了他應該去的地方。但可料定的是，選官的價值取向不變，官員自我“包裝”之心不死，面子工程斷不會絕跡。這當然是社會現實之一面。好在人人可感的時局也顯示出另外的圖景，套用魯迅的話即為：“包裝”有術，也有效，然而終究有限。

□ 梅明蕾（資深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