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恐懼癥”折射簡政放權命題

近日有媒體報道，部分企業負責人和地方干部看到“010”的號碼就頭疼。一些區號顯示為010的騷擾電話“來頭很大”，冒領導、部委之名，或推銷圖書畫冊，或要求參評獎項，或通知教育培訓，甚至發出“中南海的邀請”。打著各種旗號的招搖撞騙，讓一些地方不堪其擾，甚至患上“010恐懼癥”。

但問題是，面對昭然若揭的騙局、明火執仗的勒索，本應淡然處之并向上舉報，卻為何陷入電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的首鼠兩端之中？“萬一真是哪個部委的下屬機構呢，萬一真和哪個領導關系很鐵呢？”一位基層干部的感慨，道出深藏其中的無奈。既然真假難辨、魚龍混雜，就只好以息事寧人來防止萬一。盡管“010恐懼癥”由來已久，但忽悠大軍卻有增無減，正與接電話者這樣的心理息息相關。

長期以來，權力不斷衍生出各種機構，事業單位、行業協會、公司實體，很多都有說不清的關系、道不明的背景。而另一方面，則是各種權力機構“以權謀利”泛濫。就拿評比項目來說，去年9月國務院一次叫停76項評比表彰活動，而云南某市一年接待上級檢查評比達四百多次。評比如此，編年鑒、辦培訓、賣紀念幣等更是層出不窮、名目繁多。可以說，“真權力”尋租，“假權力”亂真，成了騷擾電話滋生的溫床。

這讓人想起狐假虎威的故事，狐貍的狡猾令人生厭，但是老虎的威風卻不能不讓人心存忌憚。換句話說，人們恐懼的不是“狐貍”的電話騷擾，而是“老虎”的權力魅影。從這個角度看，一方面，一些部門權力資源過于集中，企業的生死存亡，干部的宦海浮沉，莫不與之息息相關，這讓接電話者心存忌憚；另一方面，權力運行存在失范逾矩的情況，更為以假亂真創造了心理基礎。一言以蔽之，就是權力太集中、運行欠規范，才為打著權力旗號的詐騙行為洞開方便之門。

因此，嚴懲行騙者固然是當務之急，但規范權力才是治本之道。從這個意義上說，“010恐懼癥”的背后，其實是政府簡政放權、轉變職能的大課題。簡政放權，簡的是權力、定的是邊界、立的是法度，不僅要打破權力資源不合理的向上集中，而且要讓權力在法治軌道上運行。試想，如果能更多地向地方放權、向社會放權，那么即便騷擾電話打著權力旗號，在資源壟斷不復存在的情況下又怎能借題發揮？如果確保權力運行的每個環節都在法治軌道上，那么即便北京來電聲稱背景深厚，在“法無授權不可為”的原則下豈用擔心打擊報復。

去年國務院規范評比表彰等活動，開宗明義就提到“嚴格按照國務院機構改革和職能轉變的要求”。因此，抓住“010恐懼癥”背后的治理問題，關鍵是繼續推進簡政放權、建設法治政府，讓權力的橫向布局和縱向分配更加合理，把權力裝進制度的籠子，才能消除權力的“溢出效應”，杜絕寄生于權力的各種非法行為。

電影《手機》里面有一句臺詞，“這哪里是手機喲？這是手雷。”不讓手機變成手雷，給010來電去魅，重中之重，正在于馴服權力、各歸其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