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石油腐敗窩案看央企高管選用標準

上周國資委主任蔣潔敏落馬，蔣的主要罪孽始于其任中石油董事長期間。而此前一周，四名發跡于勝利油田的中石油前副總裁級高管，在兩天內相繼被中紀委拿下。

以前四川省副省長郭永祥首先被查為先聲，中央反腐打“老虎”的利劍刺中中石油腐敗窩案，得到了社會輿論的認可和支持。一個論據充分的事實是，上周中紀委適才開通反腐敗網站，中石油系統員工所發的舉報信一度“堵塞”了網站的舉報郵箱。可見，中石油腐敗窩案被揭露，既體現了中央打“老虎”的堅定態度，亦是中石油系統廣大員工長期舉報的結果。

已落網的中石油高管均具有“勝利系”背景，蔣潔敏被視為“勝利系”的掌門老大。用人上拉幫結派，必導致幫派勢力凌駕于一級組織之上。以中石油為例，作為一家超級央企，內部有黨委、紀委，監督部還常年派有駐企“紀檢專員”；作為一家全球上市的公眾公司，董事會、監事會一應俱全。照理講，只要其中的任何一個內部監督機構能正常發揮監督功能，蔣潔敏之流絕無可能到“爛透了”才被“算總賬”。所以，從中石油窩案到數年前中石化陳同海窩案，再到能源領域乃至央企板塊，雖說均已通過股份制改造，引進了世界通行的現代企業制度，但選人、用人、察人、監人的問題遠不能說已得到了基本解決。

中石油內部有員工向媒體痛斥：“這是一幫沒有政治信仰的人，利益熏黑了靈魂，一旦一個被抓就能帶出一窩。”筆者以為，這一痛斥，直戳石油領域央企腐敗“前腐后繼”之要害，折射出央企普遍存在的帶共性的“惟業務能力至上”的用人導向。

上世紀未，前石油部“一拆為三”，相繼組建中石油、中石化和中海油，被輿論認為足以與電力部“一拆為五”（組建五大發電集團）相提并論的中國能源領域改革大事件。新世紀初，三大油企相繼通過股份制改造，成為全球上市的公眾公司，又被視為能源領域深化改革的標志性事件。然而，經二次“改制”后的石油央企包括其他央企，在挑選掌門人及公司高管人選時，過分強調學歷、業務經歷和業務能力，忽視甚至在許多時候放棄了人選的道德品質，這其中尤以忽視人選的政治品質和政治信仰，成為屢屢釀出央企腐敗窩案的最大硬傷。

由國家政制所決定，央企所有制形式可隨發展之需與市場對接，但黨管干部原則卻始終未曾松動。既然黨管干部，那就不能停留于喊口號而必須真管。否則，面對國內外兩個大市場無處不在的巨大利益誘惑，央企高管層的“前腐后繼”幾乎無從避免。就此，筆者僅舉一例：先于蔣潔敏等五名中石油高管被調查的中石油昆化公司總裁陶玉春，其年薪高達令人驚訝的近千萬元，照樣難以滿足陶玉春的貪欲，令人感慨之余，背后的教訓不可謂不深刻沉痛。

聞中石油窩案爆發，進一步分拆三大油企的呼聲再度響起。而美國1911年分拆標準石油公司為34個獨立公司的案例，則被部分論者作為進一步分拆三大油企的佐證。那么進一步分拆三大油企在市場層面有操作可行性么？筆者的據實看法是幾乎沒有：首先，百年前的標準石油公司并非全球上市公司，分拆它的決策（盡管阻力極大）由美國政府下達并由反壟斷機構操作就是。但今天的三大油企均系全球上市公司，國內就算有進一步分拆之意，那也必須先征得全體海外大小股東們的同意，否則，所謂的分拆只能停留在國內輿論層面打無謂的“口水仗”。其次，百年前各國對石油的需求是“有限”的；百年后石油越采越少，但全球對石油的需求卻早已轉變為高度依賴。受其當下稀缺戰略資源的秉性使然，進一步分拆已實現全球上市的三大油企，海外投資者和股票持有者均將堅決反對。而得不到海外股東們的認可，分拆無疑寸步難行——這亦是全球化的游戲規則之一。

所見，以實際可操作性計，在嚴懲中石油腐敗窩案的同時，減少和避免同類窩案再次高頻率發生，現階段唯一可行的，還是“打補丁堵漏洞”，繼續改進和完善公司化央企的內部治理結構。而以政治信仰作為選人用人的第一標準，則是“改進完善”的第一要務。

邢理建（上海　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