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住底線等于守住大學靈魂

近期滬上高校密集開學。開學典禮上，與往年大學校長的言語詼諧不同，今年，校長們不約而同和學生聊聊“大學是什么”以及在大學里他們不希望看到同學們成為什么樣的人。其中，復旦大學校長楊玉良引用了復旦老校長當年的話：如果你是為了升官發財來到復旦學習的話，那么你在學校會受到鄙視。（9月19日《中國青年報》）

自隋唐科舉制以后，“學而優則仕”逐漸成為一千多年來根深蒂固的主流讀書觀，成為傳統知識分子“立德立功立言”外最暢銷的成功學。可是，這種成功學在功利和庸俗的打磨下，有的慢慢墮落成了“升官發財”，如果上學不能當官、不能發財，似乎就是一種人生的失敗。這是現代大學最值得警惕的一種傾向，因為它不僅反映了大學靈魂的某種失落，還反映出大學學術的某種扭曲，沒了靈魂、沒了學術，所謂大學，恐怕就只是一所“面積很大、人數很多”，徒具物理意義的教室而已。

今日之大學，是建立在中國傳統士人、秀才、私塾、太學等基礎之上，又脫胎于傳統，被注入現代社會諸多具普遍性價值的血液和靈魂，包括精神層面的理想追求、學術層面的自由獨立、社會現實的思考批評，以及對世俗庸俗的自覺警惕。但是，今日之大學，又的確遭遇千年不遇轉型之沖擊，大學作為社會海洋中的一個島嶼城堡，難免不受其沖刷。由于多年經濟發展的單條腿行進，利益至上、金錢崇拜、拜物教自然大行其道，大學里的讀書人，要想“板凳坐得十年冷”就越來越難，而急功近利下的商人化、明星化就越來越容易；由于監督權力的籬笆籠頭還參差不齊，加之官本位本來就有深厚的歷史遺傳基因，對權力的趨之若鶩，在很多時候便成為大學的一種自然生態與成長法則……一個社會處于巨大轉型時，它必然呈現的急功近利和浮躁，往往會帶來潛在的危險，而脫胎于傳統、建構于現代的大學，就是它的剎車板，沉醉中給它清醒、狂熱中讓它冷靜、焦慮中讓它淡定。

而說白了，大學就是一個社會堅守常識、捍衛底線的社會力量。如果有所為，大學的“為”更多是在真與假、美與丑、善與惡中守住前者，摒棄后者，起碼要多說些真話、多一些人性閃耀的制度、多賦予學術以獨立與自由；如果有所不為，大學的“不為”更多應當是不說假話少說假話、權力不干預或者少干預學術研究。所謂成功，不在錢權多少而在學問高低、德行深淺，所謂優劣，不在地位高低而在人性美丑、責任有無。

一所大學，如果能把千百年來經過篩選砥礪而沉淀下來的文明常識、底線守住，就等于守住了大學的靈魂，有靈魂的大學自然讓人肅然起敬，它的老師、它的學生自然引為“師范”。一所大學，如果連那些最起碼的真善美常識也無法守住，連法律、人性、科學的底線都無法捍衛，即使它龐大到無以復加，也只是一具沒有靈魂與血肉的軀殼，只能令人望而卻步。

正如有句話所說：這個世界，真正可貴的東西是無法用金錢購買的；能用錢財衡量的往往在時間沖刷下迅速煙消云散。大學，當慎思篤行。

馬九器（媒體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