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收費新規應先正視三大矛盾

在我國銀行收費亂象紛擾不堪之際，期待已久的銀業收費新規漸行漸近：繼2月9日銀監會出臺《關于整治銀行業金融機構不規范經營的通知》之后，2月10日，銀監會、央行、發改委又共同發布《商業銀行服務價格管理辦法（征求意見稿）》。

與2003年6月發布的《商業銀行服務價格管理暫行辦法》相比，在此前有關銀行服務項目收費的政府指導價和市場調節價之外，此次征求意見稿新增加了政府定價的類別，相較于目前銀行自主定價權過大的現狀而言，這不啻一個進步。但是，與2010年8月版本的《商業銀行服務價格管理辦法（征求意見稿）》相比，此次征求意見稿不僅在收費和減免收費項目的明確上、在銀行違規懲罰條款的細化上不及2010年版本，而且在銀行定價的消費者問詢環節上亦沒有具體提及。

由此，在銀行收費亂象日盛，且負利率持續已逾兩年之當下，此次征求意見稿，引發負面評價，亦可謂情理之中。

透過此次征求意見稿，我們發現未來正式啟動的銀行收費新規，極有可能因缺乏統籌考慮，而導致最終結果事與愿違。

具體而論，此次推出的征求意見稿，本應先正視以下三大矛盾：貨幣政策急速波動與信貸需求相對平穩的矛盾；利差壟斷巨額收益與民眾受負利率“剝奪”之間的矛盾；外資小眾服務標準與內資大眾服務標準的矛盾。

關于第一個矛盾，2月9日出臺的《關于整治銀行業金融機構不規范經營的通知》表示，將重拳規范銀行存貸掛鉤、強制捆綁、高息攬存、擅自提價等亂收費現象。但是，我國貨幣政策歷來過于遷就短期經濟增長目標，從而導致貨幣政策頻繁地急速波動，最終造成銀行存貸業務很難平穩過渡：貨幣政策突然收緊，銀行存款壓力會陡增，為滿足存貸比、資本充足率等指標，銀行的高息（或變相高息）攬存必會出現，相對增加的成本壓力又必會通過擅自提價（或變相提價）傳導至信貸環節。這一點通過2008年突然擴張、2010年底又陡然緊縮的貨幣政策所引發的持續至今的銀行存貸業務違規，以及對應的亂收費現象，可窺見一二。在上述矛盾的剛性存在之下，相關亂收費的治理必然很難根治。

關于第二個矛盾，當下民眾對銀行亂收費的憤懣情緒，很大程度上是源自對銀行巨額利差壟斷收益以及飽受負利率“剝奪”這一狀況的不滿。也就是說，既然銀行已經通過利差壟斷賺取了巨額收益，就不應該再有名目繁多的服務收費。自2010年2月以來，我國存款負利率已逾兩年之久，且負利率幅度高達2%左右（定存1萬元每年事實虧損200元左右）。在銀行通過利差壟斷賺取巨額利率的同時，民眾卻被負利率持續“剝奪”，在這種情況下，銀行即使不亂收費，而僅是略微增加收費項目（或增加費率標準），亦會讓民眾怨聲載道。

關于第三個矛盾，我國銀行在增加相關收費名目以及費率標準時，往往會與外資銀行對比而得出可行、必要的結論，進而認為民眾對其亂收費的指責沒有道理。但上述邏輯嚴重忽視了以下兩個事實：其一，外資銀行服務名目偏多、價格偏高，是因其針對的是小眾客戶的差異化選擇，而我國銀行主要面對的卻是中低收入群體，應提供大眾化服務，兩者不具有可比性；其二，外資銀行服務名目偏多、價格偏高，與其具體服務的復雜性和較高附加值密切相關，但我國銀行的創新能力和服務水平與之相距甚遠。在市場定位、創新能力和服務水平與外資銀行不在一個層次時，我國銀行如以外資銀行的服務名目、服務費率作參照，必然會導致事實收費的公平性缺失。

銀行收費新規的制訂，應是結合當下貨幣政策、持續負利率以及銀行服務的現實狀況，在正視并厘清上述矛盾的基礎上，經系統思考而做出的審慎方案，而不應在孤立思維主導下“就事論事”。

在未能正視上述矛盾情況下出臺銀行收費新規，很可能使政策層面出現治亂循環，要取得“規范商業銀行服務價格行為，保護金融消費者合法權益，促進商業銀行健康發展”的善良初衷也殊為不易。在新規征求意見、行將再行修改之際，上述矛盾有必要正視。

（作者系財經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