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兆云：天邊的歌唱在眼前

從藏東八宿縣到洛隆縣，車沒有磨磨唧唧，但7小時車程不能少，在這條被各種野草纏繞交織、有大小河流野性奔騰的路上，何止七十二拐、九十九道彎?讓人想到《西藏始末記要》所記：“山有千盤之顯，路無百步之平。亂石縱橫，人馬路絕，艱險萬狀，不可名態。”再拐再彎，也抑制不住車內的歌聲往天上飄。

像是計劃好了要一路高歌向天涯，采風團里音樂人才最多。三位男女中高音，像是要在西藏比賽肺活量，你來一曲清唱《青藏高原》，我來一首《天邊》，她來一個《天路》。美妙的歌聲惹得其他門類的藝術家們也閑不住了，不約而同就唱起了《壟上行》《馬兒啊你慢些走》，一路歌聲縮短了漫長的天路，挫敗了高原反應，也忘了饑餓。

在高海拔風景中行走，地廣人稀的高寒地區幾乎沒怎么斷過手機信號，更切身感受到中國的了不起。據說全球有600萬個4G基站，中國就有400萬個!

披星戴月翻過4771米的磨坡拉山口時，滿車的人雖然還沒東倒西歪，卻多多少少都有些反應了。磨著，熬著，坡度趨減，氣溫也降至10攝氏度以下。到4462米高的德嘎拉山口時，已是晚上9點半，天幕上的星星冷得都縮回了一半，在風中多等了我們一個半小時的王副縣長卻沒有回頭，讓我們感覺他迎風獻上的哈達也多了一份溫度。

洛隆縣城遠遠地矗立在德嘎拉山口之外，我們請王副縣長換坐我們的車，介紹援藏情況。進藏才一年，他和援藏隊友們把5+2、白加黑當成常態，他為此掉了五公斤肉，過快地烙上了高原特征——一臉醬黑都快成包公了，還被紫外線嚴重灼傷，嘴巴開裂出血，整個嘴唇都染得血糊糊一片。

聽他娓娓道及援藏脫貧，我昨晚頭疼得近乎一夜未眠的高反奇跡般消失，好像再疼下去就不好意思了呢!馬上發了微信朋友圈，竟有認識王副縣長的網友，留言相告他在當地就是個口碑很好的縣區領導，沒想到士別三日，黑得都快認不出尊容了。是啊，他和隊友們不經磨難，沒有那些傷痕累累，哪會皮糙肉厚?!

與福建援藏捐建的數處新村相媲美的，是阿托卡小康新村樣本，絲毫不亞于內地新村。年輕的村支書向巴帶我們游覽并介紹時，顯得特別自信。

做好民族團結課，也是援藏干部們的重大使命。生活、工作、情感三融入的援藏干部，每個人都有自己聯系和結對幫扶的對象，他們在有群眾的地方出現，或進入一戶戶藏民家，猶如一張張明星臉，總有不少藏胞能親熱地叫出他們的名字。只要他們愿意，總能享受到迎面而來的禮儀。我們在隨訪牧民洛嘎家時，就跟著沾了光。洛嘎虔誠地給我們一一獻上潔白的哈達，一口一個“扎西德勒”，妻子和女兒則殷勤地拿出最好的牦牛肉干、酥油茶、蟲草餅干招待，此等隆重勁兒不亞于內地的過年。年過不惑的洛嘎說，做夢都沒想到會住上這么好的房子，過上今天這樣的幸福生活，真得深深感謝共產黨、人民政府和援藏干部。洛嘎女兒德西大學畢業剛找到工作，我們都想聽聽她對美好生活的歌唱，她不勝靦腆中把媽媽給出賣了，說她的歌才好聽。但最后上場的還是男主人，大大方方一曲《心中的昌都》下來，猶如天籟，他唱歌的神態都透出比酥油茶還醇厚的幸福感和獲得感。

晚上9點后，阿托卡小康新村廣場的鍋莊盛大開場，各族兒女、男女老少不約而至。在燈光秀中，天邊高原縣城恍如明珠。他們跳動時的歡快和奔放，是內地廣場舞所鮮有的。在留住了你目光之時，惹得不會跳的人也忍不住留下一串自己的腳步。

富有藏家風味的晚餐中，藏族干部阿春用自家釀造的珍藏版青稞酒，特別敬向為藏族群眾帶來光明的援藏眼科醫生，采風團的歌星馬上情不自禁地獻上一曲《公仆情》。幾位援藏干部也齊聲唱響了閩南語歌《愛拼才會贏》，向遠道而來的家鄉人表達了拼在高原、贏在高原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