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虎”英雄出莆陽

陳炳靖1943年7月13日駕機出擊前攝。

陳炳靖題字“生為中國人，死為中華魂”。翁志軍攝

陳炳靖與第14航空隊23戰斗機大隊75中隊中隊長Goss合影。

在美受訓，左列縱隊第二人為陳炳靖。

陳炳靖與夫人黃璇君女士。

福建日報（記者 翁志軍）七月的香港流丹溢火，97歲高齡的陳炳靖老先生最近有點忙，在推辭了十多家國內外媒體的采訪約請后，因為是家鄉人的緣故，7月18日，老人在自己的寓所接受了筆者的專訪。

對于這次被邀請赴京參加紀念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大閱兵，老人很欣慰，也很期待。“讓后人緬懷和銘記那場中國有史以來的最大國難，這是非常有價值、有意義的事情。”他說。

　　赴美受訓，被分到“飛虎隊”

陳炳靖于1918年10月出生在今莆田市荔城區鳳山街金橋巷一戶大家族家庭。初中畢業后，陳炳靖考入集美高級水產航海學校。1936年，18歲的陳炳靖班級年齡最小卻以最好成績畢業。同年，他與同學到上海一家商船上實習。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爆發，日本發動全面侵華戰爭。當時，報紙上刊登了一則杭州筧橋空軍軍官學校第12期招生的信息，陳炳靖看到后即萌生了投考空軍軍官學校的念頭，立志為國效力。

空軍軍官學校第12期共招收300余人，因為軍校當時嚴重缺少飛機，無法進行教學，故不得不讓這批學員先進黃埔陸軍軍官學校第15期步兵科接受陸軍的正規訓練。直到1939年夏天畢業后，他們才去云南昆明空軍軍官學校第12期戰斗機科學習，當時的總教官正是美國著名將領陳納德。

1941年，為幫助中國抗擊日本侵略者，陳納德將軍創建了“中國空軍美國志愿援華航空隊”，即著名的“飛虎隊”。太平洋戰爭爆發后，1942年7月，志愿援華航空隊歸并入美國正規軍編制，改為第14航空隊，并于同年在昆明組建中國戰區中美空軍混合作戰司令部，陳納德任司令。

1942年初，完成飛行培訓之后，陳炳靖等第12期同學第一批49人被秘密送往美國亞利桑那州美國陸軍航空隊飛行學校接受飛行訓練。1942年底，陳炳靖等在美受訓飛行員奉命返國作戰。回國后的陳炳靖到中國空軍第三戰斗機大隊第28中隊當戰斗機飛行員，在回國后的短短三個多月內，陳炳靖升空出擊作戰11次，得償他搏擊長空、奮勇殺敵的志愿。

1943年3月，陳炳靖被分到美國第14航空隊，成為這支叱咤風云、令日寇聞風喪膽的“飛虎隊”23大隊75中隊一名準尉飛行員。同他一起調到第14航空隊的中國空軍共有24人，其中12人進入第23戰斗機大隊。在歷次空戰中，陳炳靖的中國戰友不斷犧牲。

　　駕機抗敵，不幸受傷被俘

陳炳靖回憶說，當年駕駛戰機在空中打擊日本侵略者，俯瞰祖國破碎山河里的長城、長江、黃河時感慨萬千，“那是我們的家園啊，我要保衛它”。

老人至今仍清晰地記得自己1943年10月的最后一次飛行任務。

第14航空隊22架重型轟炸機奉命從昆明巫家壩起飛，前往越南海防轟炸日本船隊和倉庫。陳炳靖駕駛P-40戰斗機參加這次出擊。抵達海防后，轟炸機對日軍的碼頭、船舶、倉庫進行轟炸，現場陷入一片火海，戰果輝煌。當機群朝昆明方向飛回時，在越南河內東北部，日軍30多架零式飛機升空截擊，護航飛機與之展開激戰。“我打下一架飛機后，被后面的兩架日本敵機襲擊，身體中彈，飛機也冒了白煙。”陳炳靖說，在發動機爆炸之前，他跳傘落入了茂密的原始森林中。

他拖著受傷的身體，在叢林中輾轉六天后，還是沒有逃脫日本兵的魔爪，開始了近兩年的俘虜生活。

經過多次審訊后，他被轉換到越南河內、上海的戰俘營，最后被押解到南京老虎橋監獄。

“日本人對中國戰俘的殘忍程度難以想象，獄卒會在深夜將我們吊在木柱上施刑。”歷經磨難的陳炳靖回憶說。

戰俘們得知陳炳靖是飛行員時，都對他照顧有加，總時不時地在外出勞動時抓一些田鼠、青蛙、野貓偷偷地塞給陳炳靖。說到已經逝去的戰友，陳炳靖眼睛泛著淚花，沉默良久。

抗日戰爭勝利前夕，一向驕橫刁蠻的日軍對戰俘的態度突然有了很大改變。1945年8月，陳炳靖被釋放出獄，重獲自由。陳炳靖清楚地記得，當時，日軍少佐雙手托舉陳炳靖入獄時被換下的沾滿血跡的飛行夾克，向他90°鞠躬，把夾克送上。

現在，這件充滿歷史意義的飛行夾克被老人留在了昆明飛虎隊紀念館，那個他曾經戰斗過的地方。

心系故鄉，愿中國強大

70多年過去了，當年同期加入“飛虎隊”的12名中國飛行員中，陳炳靖是目前唯一健在的“飛虎”英雄。

1963年，陳炳靖和夫人從臺灣來到香港定居，直到今天，他對祖國內地的家園仍念念不忘，并時時關注著故鄉的發展變化。

1948年4月，在遠赴加拿大任見習空軍武官前，陳炳靖離別故園13年后再次回到莆田，與老母親等親人和母校老師見面。還到母校礪青中學等學校做過幾場報告，所到之處很是轟動，當時的莆田報紙還刊登了這一盛況。

1985年，陳炳靖105歲的母親辭世，陳炳靖再一次回到已經闊別37載之久的故鄉。他跪在老母親的身旁，撫摸她的臉頰，淚如雨下，說：“阿姆！阿姆！兒子來晚了！來晚了！37年了，我無法回來看你啊！無法啊！”此時，滿堂子孫都跪了下來，淚灑靈堂。

陳炳靖為人低調，直到2012年12月20日，昆明飛虎隊紀念館開館典禮，陳炳靖和陳納德將軍外孫女內爾·凱羅威女士也應邀出席，塵封已久的“飛虎”英雄陳炳靖的故事才漸為世人所知。

人老思鄉，作為一個在外漂泊一生、跨越兩個世紀的老人，陳炳靖有一個深深的愿望，就是希望能攜相伴一生、90歲高齡的夫人黃璇君再次回到他魂牽夢繞的故鄉莆田。

“民族興亡，匹夫有責，一寸山河一寸血，中華民族是用鮮血贏得抗戰勝利的，每一個中國人，特別是年輕人，決不能忘記那段悲壯的歷史。”他對筆者說，現在中國日漸強大，他由衷高興，他還想告訴臺灣、香港的朋友，“我們都是黑頭發、黃皮膚，流著相同血液的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