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1只羊獲利180元罰款10萬元涉嫌“小過重罰”

近日，江蘇鹽城農民陳廣芳賣1只羊獲利180元被大豐區市場監管局罰款10萬元的行政訴訟案件，在鹽城中院二審開庭審理，引發廣泛關注和討論。

食品安全大于天。農民自行屠宰牲畜前，應向所在地動物衛生監督機構申報檢疫，防止疾病傳播。盡管陳廣芳屠宰售賣的羊肉經檢驗均為合格，符合有關獸藥殘留、金屬殘留等標準要求，但不能否認違法行為的存在。根據食品安全法，未按規定進行檢疫的肉類，違法生產經營的食品貨值金額不足1萬元的，應并處10萬元以上15萬元以下罰款。當地市場監管局作出罰款10萬元的行政處罰，不能說于法無據。

但是，行政行為不僅要合法，也要合理。合理性原則的一個重要內容，就是要符合比例原則，將行政行為對相對人的利益損害盡可能減小到最低。正因為如此，行政處罰法明確規定，違法行為輕微并及時改正，沒有造成危害后果的，不予行政處罰。初次違法且危害后果輕微并及時改正的，可以不予行政處罰。具體到本案中的農民售賣羊肉行為，雖然未經檢驗，但羊系村民自養，且羊肉經檢驗后均合格，沒有造成危害后果，應當符合不予處罰的情形。

更何況從情理的角度說，陳廣芳多次辯解自己“是做好事”，是患癌村民顧某急需用錢，所以才幫忙宰賣羊肉。顧某已在該案處罰期間病故，其家人已證明情況屬實。與此同時，陳廣芳家中有老人身患淋巴癌晚期，需要巨額醫療費支出，生活困難也是事實。主觀上，陳廣芳沒有借違法行為牟利的故意，客觀上既是幫人也是幫己，實際獲利僅180元，還主動交代了家中冰箱中的3條羊胴體，并帶領執法人員到家中辦理扣押手續，配合調查態度非常積極。

根據《江蘇省市場監管行政處罰裁量權適用規定》，積極配合市場監管部門調查并主動提供證據材料；違法行為輕微，社會危害性較小；當事人因殘疾或者重大疾病等原因生活確有困難等，都是明文規定的“可以依法從輕或者減輕行政處罰”的情節。當地市場監管局堅持對獲利180元的農民罰款10萬元，有違過罰相當原則。這既不符合法律精神，不符合公平正義要求，也損害了當事人的合法利益，甚至嚴重影響了當事人的生產生活。

實施行政處罰，必須以事實為依據，與違法行為的事實、性質、情節以及社會危害程度相當。今年，最高檢曾專門強調，要系統治理“小過重罰”，要求檢察機關依法開展法律監督，督促行政機關依法準確合理適用裁量權。獲利180元罰款10萬元的處罰過于嚴苛，某種程度上已經超過公眾樸素認知，涉嫌“小過重罰”。聯系到最近輿論熱議的“罰沒收入異常增長”情況，難免會有“過罰失當”“以罰增收”“逐利罰款”的嫌疑。

執法不能只講力度，也要有溫度。在維護好市場秩序的同時，也要為小微主體生存發展創造良好環境。農民售賣1只未檢羊被罰10萬元，不僅是對食品安全問題的警示，也是對法律與情理如何平衡的考驗。一味罰款從來不是最終目的，罰沒收入異常增長也絕非好事，要準確合理適用裁量權，確保過罰相當，努力實現法律效果與社會效果的統一。（舒圣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