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最好的老師要走了

趙老師要走了。她將以第一名的成績,被調到縣民政部門工作。今年三十出頭的趙老師,已經在桂花鎮中學教了10年書,她是我們這里最優秀的物理老師。

剛來桂花鎮中學支教時,我就注意到了與眾不同的趙老師。她教八、九年級物理課,雖然長期在山里教書,她的言談舉止、衣著打扮卻像個都市白領。在幾個物理老師中,她的教學成績是最好的,很多人都覺得她應該去縣城中學教物理。

在山區學校,本地老師比例通常不高,大多數老師都是像趙老師這樣從外面過來的。趙老師的丈夫在縣城工作,四歲多的女兒跟著爸爸在縣城上幼兒園。很多山區老師的情況,都跟趙老師一樣。每到周末,老師們都會出山與家人相聚,即使來回需要走六個多小時的山路,他們也已經習以為常,而且總是像過節一樣高興。

近年來,縣城的教師編制飽和,不少人為謀得教師事業編制,只能考取偏遠的山區學校。但他們大都在縣城結婚和買房,平時則住在學校的單身宿舍里。對多數人來說,可能要等十年甚至更長時間,有的教師要等到退休才能真正回歸家庭。

“你們剛來的新老師可能還比較有激情、有沖勁,想去改變學生的命運。但是,你們過了兩年就會發現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幼稚,我們每個老師都會經歷這樣的階段。”每次和當地一些老師交流,他們都會對現實表現出一種無力感。“誰想在山里待一輩子啊?”很多山區老師都說過這樣的話。事實上,像趙老師這樣的優秀人才離開山區學校外謀生路,已經屢見不鮮。教學成績連續幾年排在前面的,可以申請調到縣城學校,也可以考取公務員或者放棄教師這一職業。

山區學校留不住人,有多方面原因。比如,山區學生基礎薄弱、缺乏學習動力、成績差,很多老師在教學上沒有成就感,容易因為持續失望而陷入疲憊或變得麻木。有些老師不再對學生寄予希望,只履行基本的教學任務,每天都在打牌、下棋中混日子；也有一些老師不甘愿受困于此,竭盡全力尋找走出大山的機會。

近些年,政府加大了對貧困地區基礎教育的投入,山區學校的硬件條件和學生營養條件有了很大改善,但要提升山區學生受教育水平,還得在如何留住人的問題上多想辦法。

劉言(云南楚雄支教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