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毯植樹與傘下觀操

湖南永州官員植樹節走紅地毯的事情剛剛收場，廣西玉林市容縣一中“學生冒雨做操、領導打傘欣賞”的糗事接踵而來。都是很多年來輿論眾口批評過N次的事、群眾路線講好了不走的路，依然有這么多官員在同一個坑里沾一身泥，實在令人不可思議。

很多人將這種在同樣一個泥坑里摔跤的現象，歸結為官場隊伍中的弱智。意思是大庭廣眾之下，連裝個親民的形象都不會。

但透過這些輿論看來極不正常、而當事官員眼里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以看出人們對于這些官員的評估并不客觀。永州踩紅地毯植樹鬧劇，雖然零陵區委對活動主要組織者——區婦聯主席予以免職，對其他涉事官員進行了“相應問責”，但在舞臺高聳、紅毯鋪地、著裝統一的植樹隊伍官員中，當初如果有一個官員出面制止，或許這出糗戲就登不上臺了。

而玉林容縣一中操場上的這出戲，不只表現在打傘的那一刻，更在回應輿論反響時的技巧。從校長的“老領導身體欠安”說，到相關部門的“保護電視攝像設備”說，其應變之快、借口之準，足見在各種“遮風避雨”上的嫻熟老到。

接連兩起事件，貫穿在活動組織者中的核心思路只有一條——讓領導滿意。要滿足領導喜好大場面的愿望，以體現領導親臨時的號召力；要有為不打亂領導繁忙的工作節奏、天上“下屎也要做操”的奉獻精神；要有再臟不能臟了領導鞋、再雨也不能濕了領導衣的忠誠意志，以體現自己的組織能力和尊重領導的程度。

兩起官場獻媚事件，之所以都沒有被當場中止，正是因為“下之效”，精準地對接了“上之好”那些在別人的手臂撐著的雨傘下蒞臨操場的領導們，無一不是樂呵呵受之無愧的。那些將心思用于揣摩領導意圖的下屬們心里比誰都明白，他們寧愿跟旁觀者和輿論對不上話，也絕不愿跟旁邊的領導交不上心。

泥坑里有沾一身泥、惹一身臟的風險，但比這個或然性風險更現實的，是一旦領導不滿意所帶給自己仕途的必然性風險。因此，很多“不幸”在泥坑里摔跤的官員，并非不知道當著幾百號被雨直淋的學生面給領導打傘是件容易令孩子們鄙夷的事，是件萬一被捅出去便不好聽的事，但他們在伸出一把雨傘為領導避雨的時候，其實內心想的是領導將來會還給自己另一把無形的傘。就像給領導植樹鋪塊紅地毯一樣，鋪者內心想要的是一條將來自己走起來更輕松的官途。在或然性與必然性的糾結中、取與舍的得失中，智商的境界便立分高下了。

一邊是“落屎也要做”，一邊是“罵死也不承認”。昨天，在輿論的譴責聲中，廣西容縣教育局出面向學生及其家長道歉了，不料輿論對此不依又不饒，希望能夠給出滿意的回應。

所謂滿意，無非是不希望這么惡心人的事情耍耍嘴皮子就過去了，同樣也是不希望看到別的孩子還這樣淋著雨做操讓人揪心，不愿意看到一個個官員在獻媚仕途中跌進泥坑里讓人鬧心。把這個丟人現眼的泥坑填平其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將鋪毯的、打傘的，與享受紅地毯、享受別人傘的官員一起問責，同等處理，誰還敢自己挖個坑往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