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里沒親人”連雞湯都不是

有一個地方黨政兩個一把手都落馬，最近新官上任，在當地的紀委全會上講了一通反腐倡廉的道理：貪官和貪財就是棺材，只能是死路一條；幸福是什么？監獄里沒有親人，家里沒有病人……

媒體集納了的網友留言，大家對這位新領導不嗇贊美之辭，說領導“妙解‘貪字’”云云。這種時候，我都不好意思掃領導和大家的好興致。但有幾點常識性的錯誤和誤解還得指出來。比如斷言棺材是死路一條，就不符合中國文化語境。在傳統文化語境中，棺材其實是一種“祥瑞”，過去很多人家故意買很多棺材放在家里，寓意“升官發財”，不是死路。

再比如，幸福是什么？富蘭克林斷言：“德行與幸福乃是母女關系。”一個貪污受賄的人，沒有幸福的本錢。但是對這個問題的看法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亞當·斯密在《國富論》中指出，大多數人是通過財富來追求幸福的。由此看來，貪官撈錢似乎也是在追求幸福。如果要蹲監獄，那就是很沉重的代價，但也不排除有人覺得劃算。

監獄里沒有親人、家里沒有病人，加起來也不能與幸福畫等號。環顧世界，監獄里沒有親人、家里沒有病人的家庭多如牛毛，但這不等于這樣的家庭就是幸福的。對于某些貪官來說，自己不進監獄未必就幸福了，就算被抓進去了，那也未必就不幸福。訥河監獄里的王東不是貪官，但有些貪官比王東還會享受生活。

網上很多人已經指出，領導的“幸福論”只是一種心靈雞湯，不可能有實質反腐之效。所謂心靈雞湯，無非是幫助人們正確對待自己碰到的問題。沒人樂意進監獄、家里有病人，但愿望歸愿望，世界上總有人蹲監獄、健康出毛病，而人們得快樂時且快樂。當領導拿出一種雞湯的時候，官員可能為自己做好了一百種雞湯，可以應付各種幸與不幸的情況。

有人會說，反腐在很大程度上是一個頂層設計問題，地方領導沒有自己發揮的余地，于是就只能做做思想政治工作。地方沒有發揮余地，這一結論不知道是誰得出來的，而且似乎成了“社會共識”，但結論本身的可信度值得懷疑。比如現在中央和省級紀委都派出巡視組到各地巡視，下級可不可以如法炮制？我們一直強調預防在反腐中的決定性作用，但現在很多地方紀委還跟過去一樣，坐在機關里坐等舉報上門。這完全是一種消極態度，而不是沒有發揮的空間。

如果真的缺乏自由發揮的空間，那就暫且什么都別說，可千萬別沉迷于賣心靈雞湯。有些人賣心靈雞湯真把自己賣進去了，以為自己是做心靈雞湯的高手，把自己當成哲學家、心理咨詢師、人生引領者，經常在干部面前滔滔不絕地演講。反腐的效果一點沒有，領導的角色卻嚴重錯位了，本可以做好的工作沒做，老是在自己不勝任的事情上勉為其難，結果無非是走向失敗。

反腐是一個嚴肅的政治問題，政治問題必須政治解決，而不能把它變成類似心理咨詢的東西。在研究反腐的政治場合推銷心靈雞湯，這也說明我們的某些會議離題太遠，屬于那種可以被精簡至少是需要改進會風的會。這是領導方法不得其要的一個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