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官員嬰兒化”不能止于嘲諷

機場貴賓廳關閉，讓不少人犯了難。河北一縣委書記感嘆自己“比剛進城的農民還懵懂，訂票、取票、換登機牌等，不問就不知道，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事實上，“官員嬰兒化”遠不止表現為“不會辦理登機”，一些干部離開秘書即“窘態百出”，去醫院不知道怎么掛號、乘公交車不知道如何投幣刷卡（11月3日人民日報）。

在高壓整治“四風”之際，突然以“照妖鏡”展出如此“工作生活難以自理”的“嬰兒式干部”，注定會收獲一片諷刺挖苦和謾罵。顧名思義，既然是“領導”，縱使不能“高大全”，也該是見識領先一籌、本領高人一等。倘若連“自理”都難，何以履行“領”袖群倫、引“導”工作之責？從這個角度看，“官員嬰兒化”確屬咄咄怪事，難怪人們會像圍觀一個“狼孩”一樣，肆意哄笑戲謔于他“竟然連話都不會說、毛都沒褪去、直立行走都沒學會”。

可，“秘書依賴癥”不是一兩個人的問題，“官員嬰兒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僅僅停留在抨擊和嘲弄，顯然無濟于事。更重要的是理性反思，尋找解決之道，避免官場成為變形機，好好的有為青年進去，傲嬌的“三歲嬰兒”出來。

事實上，無數實例證明，官員完全可以具有超強的“野生能力”，而非只能扮演“圈養動物”角色。且不說駱家輝親自背雙肩包攜家眷抵京就任、在駐華大使官邸的晚宴上親自做美食；也不說俄羅斯森林大火期間普京親自駕駛飛機去滅火；只說網絡熱傳的“浙江工商局長智斗央視主持人”，視頻中那位妙語連珠、引無數網民競折腰的“牛B工商局長”鄭宇民，哪有半點“離開講話稿就不會思考不會說話”的跡象？現實中，許多官員見多識廣，不但能夠嫻熟地網上訂票、刷身份證取電子票，而且精通外匯換算、古玩鑒定等尋常百姓乃至小秘書們聞所未聞的技能，只不過未必進入媒體視野罷了。

“官員嬰兒病”的癥狀雖似“不能”，癥結卻在于“不為”。掛號、訂票、換登機牌、投幣坐公交不是造原子彈，你若一輩子都不必做、不去做，自然永遠不會；可只要做過一兩次，很快就能掌握。所謂的“端不了杯、提不了包、打不了傘”更只是戲謔而非事實——你以為人家真不會嗎？不過是因為長期“不必親自動手”的體制安排，造就了“以有人代勞為榮、以親自動手為恥”的“面子文化”，以致“打雜的事”會做也不屑去做罷了。

《近看英國》作者周普生去英國地方政府實習，某次在伍斯特郡議會旁聽：“幾個女議員看上去很老了，走路也有些蹣跚，很不起眼。可是她們一開口，我才發現，她們對事物之熟悉，思維之清晰敏捷，議事之切中要害，論證之邏輯嚴密，令人大吃一驚。”而去年筆者在廈門某區政府遇見幾位剛經歷激烈公考進來的年輕人，第一次會議上聽他們即席發言，其思維能力、語言能力、知識儲備頓時令人刮目相看。

是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呢？為什么有些人成長為勇猛沉穩的雄鷹，另一些人卻只能退化為生活不能自理的“嬰兒”，不正是因為前者長年累月在賽場上角逐求生，而后者卻被圈養起來，失去了鍛煉成長的機會所致嗎？

事實上，一個制度上支持“事事有人代勞”、觀念上鄙視“親自做小事”的“生態環境”，不僅僅是民眾之哀，更是“被圈養”官員的莫大悲劇。唯有拿出切實可行的措施去改變這一生態，我們才能超越淺層的嘲諷，走近長效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