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好與雅腐

河南省人大常委會黨組書記、副主任秦玉海被組織調查之后,其鐘情于攝影的雅好,成為媒體報道中的一個焦點。最新消息稱,在中紀委發布秦玉海落馬的消息之后,他懸掛在北京和上海地鐵內的多幅攝影作品,都已迅速被地鐵公司撤下。

京滬地鐵撤下的攝影作品《水墨云臺》,是秦玉海此前為云臺山拍攝的一副旅游宣傳廣告——云臺山是秦玉海曾經任職的焦作市的一個著名旅游景點。“我真正搞攝影是1999年到焦作工作后開始的”,@新京報挖出《中國攝影家》在2011年對秦玉海的訪談,秦玉海自稱“拍的云臺山作品幾乎焦作所有酒店都掛”。

那么,這位官員“攝影家”的水平究竟如何?@新京報轉引的報道稱:“秦玉海任中國攝影家協會理事,其作品以自然風光聞名,曾出版《焦作山水》《云臺山風光》《真水無香》等攝影作品集,數十幅作品在國家攝影藝術展覽比賽中獲獎,《真水》系列攝影作品曾獲中國攝影界最高獎項‘金像獎’,并在巴黎展出。”

國內獲獎,國外展出,秦玉海的攝影功力至少在官方層面獲得了認可。不過,官員當“藝術家”,恐怕沒那么容易。倚靠政府的藝術協會給官員“加冕”,更難免會引發網友質疑。

九江市公安局民警@段郎說事,對如今五花八門的官員雅好頗為不解。他認為官員雅好背后,可能有不少利益輸送:“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一些官員動輒成‘家’,一個個成了作家、攝影家、書法家、發明家等。當官成‘家’,可怕的不是一心二用、不務正業,而是有一些官員以‘家’之名,行斂財之實。”

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的秦玉海,是否利用攝影之名行斂財之實,目前仍有待調查。可以確認的是,《水墨云臺》的攝影廣告均為云臺山風景區所投。負責北京地鐵廣告投放的公司工作人員透露,《水墨云臺》各級別站點幾乎都有,具體價格也不一致。比如建國門站的《水墨云臺》,廣告價位為每幅每月10.8萬元。“北京地鐵如果每年乘客是一億人次的話,傳播面是非常廣的。”秦玉海曾如此自述。

@博聯社馬曉霖由此創造了一個新名詞——“攝影腐敗”。他還道出了另一個行業內幕——“博聯社因發起影像打假,曾一度成為攝影界輿論高地,也得罪不少腐敗相關人士和機構,甚至遭遇迂回而至的其他壓力。我不認識秦玉海,但每次在北京地鐵端詳其大畫幅風光組照,我都對這位官員產生不祥預感,因為稍懂行者都知道,大畫幅風光攝影是富人的消遣。影權茍合當休矣。”

拋開腐敗等因素,也有人對落馬官員的“藝術成就”持不同看法。例如,@中青報曹林就發出了與眾不同的聲音,要為無辜的攝影作品喊一聲“不要鏟”:“秦玉海也是著名‘畫家’和‘攝影家’,要苦了那些掛了他作品的單位了。我覺得不要撤和鏟,不要因腐敗而否定其藝術成就。”媒體人@時報翔哥也認為,如果作品真有水準和藝術價值,繼續留著好了,“他貪不貪,和他的作品又沒關系。”

不過,恐怕行內人士不會認同“沒關系”的說法。不少專業攝影家認為,如今攝影行內盛行重藝術更重官帽之風,所謂“藝術成就”不過是身份加冕的結果。若真要論實力,某些官員的作品即使有水平,也未必能聲名遠揚甚至廣獲國內大獎。更不必列舉“某某名譽主席”之類,皆是“藝術戀上權勢的畸形衍生品”。

更諷刺的現象在于,有不少附庸風雅的官員,在位時其作品備受追捧,落馬后卻遭人冷眼甚至無人問津。前后的巨大反差,雖然是利益所驅,卻也令人寒心。

若要避免“藝術腐敗”的滋生泛濫,可以參考媒體人@我是王洪波的建議——“禁止國內院校授予國內官員名譽學位、名譽教授,以往授予的亦應一概廢除”。以藝術、雅好之名而得的職位不存在,官帽之內的權力就無處傳遞,貪腐鏈條自然又少一條。當然,官員也可以有一些業余愛好,但最好和權力、利益別沾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