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成“規劃之神”，監管制度何在？

近日，原廣州市委書記萬慶良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被調查、免職。廣東一知名城市規劃師批評“出事官員”不懂常識，規劃“瘋狂又狂妄”，山頂挖湖，山地修建百米大道。“規劃規劃，紙上畫畫。”一位規劃部門工作人員說：“‘一朝天子’一朝規劃。每個領導都有不同的眼界、思維甚至利益，一般不會延續前任的。官員上任需要政績，就修改以前的規劃，下面‘唯上’的人幫著進行‘自圓其說’的論證，推進表面合法的程序。”（7月3日《新華每日電訊》）

萬慶良落馬了，規劃師也敢出來說話了。萬慶良是否因為“瘋狂又狂妄”規劃落馬目前不得而知，但是某些地方“一朝天子”一朝規劃，官員把規劃師拋在一邊自封“規劃之神”，令人觸目驚心。

《城鄉規劃法》規定，城市規劃不能因為地方領導的變更而變更，不能因為個別領導的意見擅自修改。“規劃規劃，紙上畫畫，墻上掛掛，不如領導一句話”，顯然與《城鄉規劃法》精神背道而馳。“山頂開挖大湖，山地建百米大道，瘋狂又狂妄。”規劃專家炮轟落馬官員無疑戳到了城鄉規劃的痛處。

應該說，依領導個人意志，隨便修改城鄉規劃的現象，不是廣州獨有的景觀。由于政績評價體系不完善，領導變更頻繁，有人認為前任領導制定的規劃方案，不能顯示自身政績。好大喜功，按自己的意圖隨意更改城鄉規劃者不在少數。城鄉規劃儼然陷入了“規劃不如領導一句話”的怪圈。既浪費社會資源、勞民傷財，擠占民生投入；也打亂了城鄉總體規劃部署，導致城鄉規劃缺乏連續性、前瞻性，影響城市整體美觀；滋生了華而不實的“政績工程”與爛尾工程。“世界生態寶庫”湖北神農架建設機場，引發輿論批評地方忽視生態保護；2013年，濟南欲在日軍侵華遺址“萬人坑”上建商業樓盤，被輿論批評后才叫停……重慶奉節縣華字塔和萬州區三峽明珠塔兩座爛尾塔倒掉了，就是規劃短視病的幾個現實縮影。雖然輿論對城鄉規劃朝令夕改，領導隨意干預規劃的問題詬病不斷。但是由于政績評價體制不完善，制度設計失靈，導致法不責眾，領導違規成本太低。這種“規劃不如領導一句話”的怪現象一直沒有根本改變。

規劃師炮轟某些領導干預城鄉規劃，固然可以起到提醒作用。但是與領導的利益、政績沖動相比，規劃師的炮轟改變不了領導隨意干預的規劃生態。當然，對照《城鄉規劃法》，各級人大加強規劃執法監督檢查，查處城市規劃違法行為，也是打破“規劃不如領導一句話”潛規則的一條路徑。但是由于各種權力利益關系盤根錯節，監督力度難免有所削弱，而且人大也未必敢對同級黨委、政府與某些重量級官員說“不”。

在我看來，要改變“領導一句話就變”的規劃生態，主要有這樣幾項工作要做。一是完善政績評價機制，豐富政績評價內涵。多從民生角度看政績，少以形象工程論英雄。保持對官員政績考核的連續性與長效性，增加官員違規成本，約束官員非理性政績沖動，修正官員隨意變更規劃的短視政績觀。二是決策失誤責任追究制度。通過問責讓沒有經過民主程序、科學論證的決策出不了臺；讓好大喜功、盲目決策者承擔應有的責任。促使決策者保持權力謙卑，學會傾聽民意，謹慎使用手中的權力，不再拍腦袋上項目、上工程。三是強化民眾對城鄉規劃的參與權、監督權、評價權。讓億萬雙眼睛盯緊城鄉規劃，不能聽任有人拍腦袋決策，隨意調整規劃，無謂消耗社會資源。對于決策失誤者，不僅民眾要譴責，上級有關部門還要啟動問責程序與司法程序。改變只有貪污受賄才是犯罪，官員決策失誤、糊涂規劃不用擔責的官場生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