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俊山是一種病

谷俊山被查，一時間各種內幕被媒體披露出來，首先自然是他如何腐敗的消息。說抄家抄出一艘寓意“一帆風順”的大金船、一個寓意“金玉滿盆”的金臉盆，各種財物裝滿整整四卡車。

媒體還說，谷俊山在老家河南濮陽市中心修了一座“將軍府”，請故宮設計院設計，請故宮畫工參與施工。這還沒完，在濮陽市，谷俊山家人還建成一個占地約20畝地的別墅區。

谷俊山是一個腐敗分子，罪是他自己的，應當由他本人承擔。但我們必須看到，谷俊山是一個特定時空的產物，可以說，谷俊山是“我們的”谷俊山。

我們想象一下：谷俊山的“將軍府”矗立在河南濮陽市中心，谷俊山腐敗自然有他的軌跡，有他本人的“積極進取”；但一切皆非天定，谷俊山是被一歩歩提拔重用起來的，他的“將軍府”、他兄弟的別墅區是合法的，得到有關部門層層審批。如果說谷俊山有問題，那么有問題的就不是谷俊山一個人。

現在谷俊山倒臺了，他搜刮的金銀財寶被曝光了，“將軍府”、別墅區本來一直在那里，現在則成了一個問題，成了他超級腐敗的證據。事情起變化，似乎要以“倒臺”為前提。不倒臺，“將軍府”、別墅區還是在那里，沒人說三道四；一倒臺，就開始群議洶洶，算是事情的性質起了變化。

“將軍府”、別墅區極盡奢侈，凡有眼睛的人一看便知，它們不符合有關法律，顯然是一種腐敗現象。

但谷俊山的“將軍府”、他兄弟的別墅區矗立在那里，谷俊山的問題明擺在那里，人們都當沒看見一樣。大家都養成了一種視而不見的習慣、不過于認真的習慣，最后變成了容忍惡、腐敗、違法犯罪的人格，并使這種人格成了我們的文化共性。

這種人格特質當然不是我們先天具有的，而是經過了一個“啟蒙”、涵養、鞏固與“提高”的歷史過程。據說明太祖嚴禁太監干政，還頒布祖訓，刻成石碑，但嚴嵩、魏忠賢輩流毒不絕，這很難說是一代代太監天分加上“個人努力”的結果，而與當時的時代、制度與環境有關。

谷俊山作為一個腐敗分子之所以能夠“破殼而出”，“個人的努力”固不可少，但“殼”本身的軟弱應當是主要原因。從生物學上說，蛋殼是為小雞破殼而出打造的。如果上帝存心要困死小雞，他肯定會對殼有一個新的設計，小雞就真的出不來了。

反腐敗，要對權力和官員進行有效監督與制約，近幾年還提出要拓寬群眾監督政府的渠道。谷俊山是一個罪人，但他顯然不是一個懂得偽裝、善于偽裝、喜歡偽裝的人，他在老家的宅子公開號稱“將軍府”，鄉親們則稱之為“故宮”，他兄弟的別墅區占地20多畝，也可謂“公開透明”得很。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沒有人對此提出問題。

貪官倒臺了，人們不再“為尊者諱”，各種議論“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但以前他們到哪里去了？是媒體麻木不仁還是“殼”太軟？打老虎很痛快，但不僅罪人有罪，我們也要好好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