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赦霍多爾科夫斯基 體現普京式自信

俄羅斯總統普京19日在2013年度記者招待會后稱，鑒于人道主義原因，正在服刑的前尤科斯石油公司總裁霍多爾科夫斯基將獲得特赦，特赦令將于近期簽署。

霍多爾科夫斯基曾是俄羅斯首富和著名的“七大寡頭”之一，并憑借此龐大財富和在官僚體系中的人脈成為普京的商業和政治對手。自2003年以來，也未停止對所謂“俄羅斯寡權”的抨擊。在刑期還剩不到1年之時突然申請特赦并得到普京的積極響應，出乎許多人意料，即使霍多爾科夫斯基的母親和律師，也沒有想到這個結果。霍多爾科夫斯基即將出獄這一新的政治信號，似乎蘊藏了許多含義。如同一個法定儀式，特赦霍多爾科夫斯基，至少在形式上宣告了葉利欽時代誕生的經濟寡頭體制與普梅體制對峙的結束；由于霍多爾科夫斯基等寡頭身上帶有俄羅斯劇烈轉型的鮮明符號，特赦霍多爾科夫斯基，還可以視作俄羅斯社會轉型進入平滑期的象征。

普京宣布即將特赦霍多爾科夫斯基的時機和場合本就耐人尋味。年底，俄羅斯將紀念俄羅斯憲法20周年。20年前頒行憲法，是俄羅斯結束轉型期動蕩的一系列努力中最重要的起點。為此，俄羅斯杜馬在18日通過了“赦免法”，一些在公共領域持有異見的人士有望因此獲釋。霍多爾科夫斯基申請特赦，很可能是窺見了其中的機會。此外，再過兩個月，在俄羅斯索契即將召開冬奧會。奧運會是西方向“另類國家”施加壓力的傳統時機。事實上，借助種種理由，美國“總統組合”奧巴馬和拜登夫婦已高調宣布不出席索契冬奧會開幕式。

特赦霍多爾科夫斯基，可以削弱針對索契冬奧會乃至針對俄羅斯的種種攻訐。早在10年前俄羅斯對霍多爾科夫斯基及勒貝迪夫提出指控時，美國就曾以白宮聲明的形式表示質疑，指責審判“破壞了俄羅斯作為一個承諾深化法治國家的聲譽”。特赦霍多爾科夫斯基，向外界發出強烈信號的意圖客觀存在。但更關鍵的因素，應來自普京特有的自信。

從國內政治層面看，自普京2012年大選獲勝之后，俄羅斯政治權力格局重歸平穩。此前關于普京與梅德韋杰夫之間存在裂痕的說法也不攻自破。由于俄羅斯總統任期為6年一屆，這也就意味著，占有府院絕對優勢的普京可能做到2024年。普梅體制的長期穩定，使現在乃至今后可能遭遇的政治挑戰不堪一擊。

從國際層面看，今年以來，普京在國際舞臺取得了一系列外交勝利。當敘利亞面臨美國軍事打擊的危險時，俄羅斯的外交斡旋最終避免了戰爭，普京也因此一度被視為諾獎的有力人選。在伊朗核問題上，俄羅斯與其他聯合國“四常”及德國聯手，使伊朗核問題首次出現了轉機。而在最近，在俄羅斯與歐盟圍繞烏克蘭的“爭奪戰”中，烏克蘭也選擇了東邊，俄羅斯維系獨聯體實心化的努力取得了新的成果。

從民意層面看，即使霍多爾科夫斯基出獄后堅持身陷囹圄時的反對者立場，恐也難以獲得民意支持并建立起同盟。

“七大寡頭”的崛起，源自俄羅斯在丘拜斯方案主導下的私有化進程中，通過各種方式異化了“以貸換股”計劃。這一計劃最終導致其發明者波塔寧和霍多爾科夫斯基等少數寡頭占據了過多的正經資源，而俄羅斯政府所獲甚少。也正因為如此，“七大寡頭”幾成公敵。霍多爾科夫斯基崛起的“原罪”，或許比司法審判認定之罪更加沉重，這將大大限制其政治活動空間。此外，當年的“七大寡頭”，除個別人之外，要么泯然眾人，要么徹底消失，已經很難對俄羅斯政治經濟產生影響，他們的命運，霍多爾科夫斯基不會不知。

因此，從對手的角度看，特赦霍多爾科夫斯基是普京加分，霍多爾科夫斯基不得分的牌局。盡管結局不難猜測，但霍多爾科夫斯基的個人命運，仍然有許多共性的思考價值。而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或許是，如何讓法治化與轉型并肩而行。沒有法治化的跟進，就既可能制造出霍多爾科夫斯基式的悲劇，也制造出更大范圍的公眾悲劇。

徐立凡（北京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