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垮大橋判賠1500萬與個人破產制度

2011年7月19日，張某駕駛超重車，將懷柔區寶山鎮寶山寺白河橋壓塌。法院一審判處張某有期徒刑4年，并賠償懷柔公路局經濟損失1556萬余元，車主父子負連帶賠償責任。9月24日上午，該案二審開庭。

對于一個農民出身的司機來說，1556萬余元意味著什么呢？張某說：“我家幾畝地一年收成就幾千塊錢，家里老人還生了重病，這1500萬余元的連帶賠償，我得還幾百年。”

一方面，我支持張某辯護律師提出的對橋梁的價值重新鑒定估算的建議。如果橋梁本身就是個“豆腐渣工程”，那么，張某的超載不過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將經濟賬全算在張某身上，的確很冤枉。另一方面，如果橋梁本身質量沒有問題，橋梁的垮塌確實是超載所致，法院判決他要賠償經濟損失1556萬余元，卻也沒有錯，不能因為他承擔刑事責任而豁免民事責任，更不能因為他家境貧寒而不依法判決。

然而，盡管是依法判決，卻不可避免會遭遇到嚴峻的現實問題。例如張某出獄后，面對近乎天價的賠償，如果債權一方催得緊，極可能造成他要么四處逃避躲債，要么自殺，甚至是鋌而走險來還債。這就讓公正執法走向了它的反面。在一些國家，卻很好地解決了這個問題，既讓法院作出公正判決，同時也不至于將債務人逼上絕路，這就是個人破產制度。

所謂的個人破產制度，是指作為債務人的自然人不能清償其到期債務時，由法院依法宣告其破產，并對其財產進行清算和分配或者進行債務調整，對其債務進行豁免以及確定當事人在破產過程中的權利義務關系。通過個人破產制度，公民個人可以擺脫巨額債務，重新進行正常生活和工作。如果有個人破產制度，那么張某也不至于擔心出獄后無法正常生活。

遺憾的是，我國的《破產法》只有公司、企業破產制度，并沒有個人破產制度。2008年的四川汶川大地震造成大量房屋損毀，其中大量的商品房都存在尚未還清的銀行按揭貸款，由于我們國家并沒有個人破產制度，這些家破人亡的災民還要承擔銀行按揭，可謂是雪上加霜。最后，還是由銀監會下發緊急通知進行豁免才得以解決。因此，全國人大財經委原副主任委員賈志杰就提出,應當建立個人破產制度。

當然，個人破產制度也是一把“雙刃劍”，它也可能造成債務人惡意逃避債務，給債權人造成損失。因此，個人破產制度要輔之以個人信用制度的完善，需要樹立公民和全社會的信用意識，這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但這不是不對個人破產制度進行立法的理由。無論是從完善市場經濟考慮還是考慮到一些公民的現實狀況，從現在開始，就應該加大對個人破產立法的調研力度，適時進行立法聽證，將其提上立法議程。另一方面，遠水不解近渴。對于張某這樣的面臨天價債務而無法償還的個人，法院在作出判決的同時，也應當積極協調公路局豁免其大部分債務，同時限制其在一段時間進行高消費，讓其既在經濟上受到一定的懲罰，對債權人作出一定的彌補，也不至于讓他喪失對生活的信心。

楊濤（江西　檢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