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死亡”引來的質疑并非不可避免

從湖北來廣東臺山打工12年的黎亞平因涉嫌偽造國家公文被關入臺山看守所。2月21日，黎亞平死亡。看守所提供的視頻顯示，黎亞平在看守所的洗衣房內做完51個俯臥撐后暈倒，送醫搶救無效死亡。看守所稱，黎患有高血壓，平時就喜歡做俯臥撐，死亡屬于意外。（3月1日《廣州日報》）

從現有資料看，黎亞平之死可能確屬意外。因為公安方面不僅提供了黎亞平收押看守所時的體檢資料，顯示其患有高血壓，而且也公布了其死亡前后的監控錄像資料，兩者之間可以相互印證。目前，死者家屬和公眾的疑慮則是出于對法律規定的誤讀。首先，我國法律對犯罪嫌疑人的羈押條件有明確規定，高血壓病人并不在法定的免于羈押范圍之內，看守所收押黎亞平的行為并不違法違規。其次，我國的刑事訴訟分為公安偵查、檢察院審查起訴、法院審判三個階段，而法律對每一個階段都明確規定了辦理期限。本案中，黎亞平被移送法院審理，根據法律規定，該階段的羈押性質已經不屬于刑事拘留，羈押期限的長短也取決于法院的審理期限且可以在判決后折抵刑期，不存在超期拘留的問題。

值得我們深思的是，這樣一起“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死亡事件，何以引起廣泛的關注。我國目前正處于人口流動的活躍時期，公民的誠信水平又有待提高，導致刑事訴訟法規定的取保候審、監視居住等免于羈押措施在司法實踐中很難得到有效適用，故而看守所內往往人數較多，給看守所及工作人員形成管理壓力，疏漏和不足在所難免。比如，我國雖然規定了對收押人員進行入所體檢和定期復查制度，但由于羈押人員過多，復查工作并不能完全依法依規進行。本案中，看守所工作人員雖已掌握了黎亞平患有高血壓的情況，但未能給予定時復查并對其運動情況進行適當提醒和限制，不能不說有虧職守。

目前，我國看守所管理的主要法律依據是國務院在1990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看守所條例》。這個條例發揮過積極的作用，但沒有明確規定看守所違法事故的處理程序和責任承擔問題。事故發生后，處置和公開程序往往有所欠缺，難免讓當事人和公眾產生“暗箱操作”的懷疑。因此，加強看守所的內部管理，首先要健全事故的處理程序且明確法律責任，并將處理過程和結果及時向社會公布。在押人員在羈押期間死亡，而其家屬對死亡原因有疑問的，應由專門的第三方主持死亡原因的鑒定，并根據鑒定結論進行處理。

除了管理方面的原因外，外部監督力度也有待加強。根據我國現行的法律規定，看守所設在縣級以上的行政區域，由本級公安機關管轄。這種管理體制，對于保障偵查權的實現和控制犯罪無疑是成功的，但卻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看守所中立原則。這種“原告看被告”、“偵羈不分”的羈押制度，外部監督力量難以介入，也容易引來懷疑。

加強監督，需要建立一條可持續的、長久的監督渠道。公安部早在1997年就已發布了《關于主動接受人大、政協對看守所工作檢查監督問題的通知》，明確要求看守所應主動接受人大、政協的檢查監督，但實踐中卻很少能夠落到實處。其實，一個可行的做法是：嘗試建立羈押場所巡視制度，即選取部分人大代表、政協委員不定期到看守所開展巡視活動，實地觀察看守所各個區域，隨機選取在押人員進行談話，了解其日常待遇等狀況，將發現的問題交監管部門解決，并實時跟蹤解決進度和結果。條件成熟時，也可將巡視監督員遴選的范圍擴大到普通的人民群眾。通過這種民意監督的方式，督促看守所規范監管，滿足民眾的知情權，從而提高看守所內部工作的透明度。

從概率上講，意外死亡的事故確實很難避免，但如何面對媒體和公眾的合理質疑，還需要有關部門在內部管理和外部監督上多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