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那些階層優勢不如己的群體,對于那些衣衫襤褸的拾荒者,社會中始終還彌散著有形無形的歧視。歧視者未必是權貴,只要被歧視者的社會地位不如自己,我們的眼皮就有可能不自覺地向上翻起。
當這個渾身滾滿泥巴的寶寶呱呱落地的那一瞬間,她的哭聲里一定充滿了委屈。半個小時前,她的媽媽在中巴車上羊水破了,爸爸媽媽被司機攆下了車。司機的無情、乘客的冷漠,一瞬間使得她的爸爸媽媽好似掉進了冰窟窿。如果她再早幾分鐘來到這個世界上,也許她還可以聽見司機說的那句“那么臟,別弄得車上又臟又臭”。
8月13日,事發溫州的這一幕“路邊產女”讓人背脊發涼。爸爸媽媽都是來自外地的打工者,如果經濟條件稍微寬裕一些,我想許興權也不忍心讓即將分娩的妻子乘坐中巴到醫院待產。可是即便貧寒,他們也不該是世界的棄兒,也有權享受這個世界的溫度。然而,這冷漠的中巴一下子在溫暖與冰冷之間畫下了分水嶺。當他們本希望帶著即將到來的寶寶感受社會的美好時,這“冷漠的中巴”給他們豎起了一道灰色的墻。
有人說,發生在溫州的“冷漠中巴”的故事其實是當下社會對弱勢群體態度的一種映照。對于那些階層優勢不如己的群體,對于那些衣衫襤褸的拾荒者,社會中始終還彌散著有形無形的歧視。歧視者未必是權貴,只要被歧視者的社會地位不如自己,我們的眼皮就有可能不自覺地向上翻起。公交司機是強勢群體嗎?不是。公交乘客是強勢群體嗎?不是。但是他們同樣會歧視那些社會地位比自己還差的群體,“上海拾荒老人乘坐公交遭嫌棄”就是很好的例證。一位老人因攜帶有異味的物品乘坐公交車,遭到身后乘客的嫌棄,乘客強行將老人攜帶的包裹扔下車廂,女司機也態度兇狠地阻止老人上車。
然而,真正當底層群體開始有意識回避自認為優越的“我們”時,“我們”的內心未必安寧。8月12日,福州321路公交車上,一位戴著安全帽、穿著雨靴、褲子上沾滿泥漿的民工坐在公交車內的臺階上,而沒有坐在后面空出的座位上,從網友拍攝的圖片上可以看到該車廂還有較多空位。當衣衫襤褸的民工擔心弄臟了城市人的環境主動回避城市人的生活空間時,很多人都在表達著感動。而我相信,除了感動之外,恐怕還有汗顏。
在公交中巴的歧視和冷漠中,唐蘋產下了小寶寶。我不知道,等小寶寶長大懂事后,唐蘋和她的丈夫有沒有勇氣給她講述這“難堪”的一幕。當她知道自己是被無情的司機和冷漠的乘客趕下車后在路邊與這個世界見面的,又該如何感受這個世界的溫度?如果唐蘋和她的小寶寶看到下面這則新聞,不知又該如何感喟。新華社8月11日報道,一名22歲的婦女8月4日上午在波爾多通往巴黎的列車上順利產下一名女嬰,列車為寶寶分娩臨時停靠半個多小時,法國國家鐵路公司還送給寶寶一份大禮——在她18歲成年前可以免費搭乘法鐵列車。
刻意的比對總讓人心生更多悲涼,然而不能回避的是,冷漠和歧視著實傷害著更為弱勢的人們。世界已壞掉,我卻帶你來。唐蘋和她的小寶寶一定相信人世間的溫暖和光亮,但要身處的這個社會對孩子說聲“我愛你”,卻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 2011-08-16“路邊產女”是社會之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