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首都倫敦6日晚爆發的騷亂已經進入第五天。盡管倫敦到10日逐步恢復平靜，但騷亂已開始向倫敦以外至少8個地區蔓延。在利物浦、諾丁漢和布里斯托等其他多個主要城市，暴力事件大肆上演。英國第二大城市伯明翰也爆發了25年來最嚴重的騷亂，曼城騷亂規模甚至被形容為“30年來未見”。

相較于法國街頭政治的發作概率，英國要少得多。但是，最近一年以來，英國已發生多次學生抗議和工人罷工，以及50萬貿易工會成員游行。此次大規模騷亂，仍是這種社會情緒的延續傳遞，而暴力行為、犯罪行為的批量出現，表明社會和經濟發展的遲滯，已令許多社區的社會情緒上升到了沸點。

盡管英國沒有加入歐元區，避免了歐元危機對于英國經濟的正面沖擊，但是，作為全球主要金融中心，大量債券作為金融抵押品存放于英國，致使債務危機在英國的傳播十分迅速。事實上，英國在美國和歐洲的雙債危機中，均受創甚重。不僅英國金融機構風險在不斷上升，英國家庭同樣如此。英國慈善組織Credit Action“信用行動”最近公布的英國個人債務數字表明，平均每個英國家庭的債務為55803英鎊，包括抵押貸款。截至2011年6月底，英國的個人債務總額達到1.451萬億英鎊。英國個人目前的負債幾乎等于英國2010年第二季度至2011年第一季度之間的所有產出。世道艱難的情況下，普通英國人對于貧富差距的敏感性迅速提升。有數據表明，英國10%最富有的人目前比10%最窮的人富裕100倍。這無疑會考驗著社會穩定的神經。與此同時，英國經濟增長乏力。英國央行新的季度通脹報告表示，2011年英國GDP增長率將為1.5%，低于此前1.8%的預期。增長過緩，令貧困向中產階層蔓延。起著社會穩壓器功能的中產階層，要么悄然萎縮，要么加入到對抗情緒上升的群體當中。

而人口問題，又助長了社會不穩定情緒的增長。由于經濟不景氣所致的人口下降需要外來人口補充，而外來人口通常處于低競爭力水平，在財政充裕時，低競爭力者可以通過財政補貼獲得生活穩定的保證。但現在，因為財政緊縮，這種保證正在弱化。目前在英國，16-24歲年齡段失業人數為91.7萬人。其中多數為低競爭力者和外來人口。而因為財政問題，這些人缺乏適當的安置。以騷亂事件發源地哈靈蓋區為例，此前共有13家青年活動中心，但是由于政府削減支出，其中的8家已經被迫關閉，社區警力也受到經費削減的影響。而這又導致年輕人與警方之間的關系緊張。這意味著，政府的控制力在持續下降。

與其說，是種族問題導致了此次大規模騷亂，不如說，是經濟、財政、人口問題，催生了這場悲劇。種族問題，只不過是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當人們感到無奈時，總是習慣于把指責引向社區內的新來者。但是，騷亂不會導致多元文化的中止。事實上，多數英國人都不認為多元文化本身是禍根。

隨著警方力量的加強，各地區的騷亂將與倫敦一樣逐漸平息。但是，社會表面的平靜，不代表英國深層次的問題就能解決。以人口為爆發點的社會問題，和以債務為爆發點的經濟問題，仍可能因為偶發事件而擴大。這對于卡梅倫政府來說，當然是一個嚴峻的考驗。對于處在后危機階段的許多國家來說，都是如此。這是超出英國范圍的、后危機時代的社會情緒的一次真實寫照，也是已開發國家普遍面臨的新課題。

徐立凡（北京　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