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不花錢”與公眾質疑是南轅北轍

重慶南川區將投資25億建設紅色經典主題公園。7月5日，重慶南川區委宣傳部副部長李靖回應稱，建設資金將來源于民營企業，市、區財政不會出一分錢。（環球時報7月6日）

“政府不花一分錢”，理由何其熟悉。此前重慶萬州10億造人工大瀑布，湖南新晃50億欲重建夜郎國，安徽淮南3億建乒乓球拍大廈，當地政府也都是這樣回應的。這回應頗有一份得意。但如果一個這樣的投資僅僅只涉及到企業，那公眾也不會如此緊盯，畢竟賺或虧都是公司自個的事，可偏偏這些工程某種程度上還屬于市政、 民生工程，不只是企業建商品樓。那公眾自然有理由對這些提出質疑，并得到滿意的答復。

南川區說的民企是重慶紅色經典投資有限公司，25億的投資不是小數目。在重慶市工商局的網站上，我沒有查到公司注冊情況。而在同一天的《大公報》中，才看到一點信息。總裁陳曉楓自稱，公司今年5月才拿到營業執照，注冊資本5000萬。25億，集團董事會會自籌17億以上。這樣一家才成立不久的公司，卻要急著扛起這樣大的一個工程，而且還得自籌17億以上資金。這不能不讓人對公司的能力有所懷疑。

南川區的回應，主要是基于公眾對地方政府花錢的擔憂。其實，公眾不是害怕地方政府花錢，而是怕亂花錢。而在質疑過多亂花錢之后，地方政府又開始走另一個極端，對這些工程的回應，都是不花政府一分錢，這成了一個擋箭牌，用來否定非議。但商人的目的是逐利，來投資并不是慈善。即使慈善，在商紅會會長王樹培看來，有些盈利也應該合情合理。如此環境下，政府還能讓商人白忙活，而一點甜頭都沒有？即使賬面上不出一分錢，也不意味著不出人力、物力，甚至不出地，不出政策。更重要的是，商家們會讓公眾加倍買單，最后犧牲的還是公眾利益。比如去年海南三亞老城低價拆遷，補償價僅為房價1/10，征地1平方米只給2000元，而三亞的房屋起價平均已達每平方米2萬元左右。

在越來越多的“政府不花一分錢”背后，公眾的焦慮情緒不僅沒有得到紓解，相反引起更大的擔憂。但地方政府還在用這種明顯有漏洞的解釋，來應對公眾的質疑，這其實更是對公共監督的敷衍和漠視。這讓我想起了微博上流傳的一個段子，一群中國人在德國吃飯，最后剩了不少菜就準備離去，這時一個德國老太太不樂意了，甚至向當地社會保障機構舉報，結果這些中國人被罰了50馬克，因為“錢是你自己的，但資源是全社會的，世界上有很多人還缺少資源，你們不能夠也沒有理由浪費”。

這實際上在告訴我們，即使是企業出錢建個什么，也有個需不需要、有沒有必要的問題。錢是企業的，但支撐這些工程建起來的資源是公共的。如果這投資最終打了水漂，受損的不只是企業，更是我們的社會。我們需要這樣的意識，尤其是公眾質疑中體現出的這種意識后，政府更應該反思和警醒。作為社會財富和資源的管理者，理應有著更謹慎的使用態度，以確保這些資源和財富用在該用的地方，并發揮出最大的公共效益，而非變成一部分人賺取更多私利的工具。

讀懂了公眾質疑的真正指向，地方政府自然就會明白用“政府不花一分錢”來回應的可笑。那么，正在或擬建這種大手筆項目的地方政府，不妨冷靜下來，先預估一下工程會占用多大的公共資源，又會帶來怎樣的公共效益，然后從這兩方面出發，考量投入和產出的問題，再來看看是否合算。畢竟，不花政府一分錢，并不意味著政府就可以放任不管，自己有沒有在其中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還是只站在企業的收益和自己的政績上考慮問題，這都需要厘清。更關鍵的是，地方政府需要多想想，公眾從中能得到什么，再以此審視項目的必要性，并用公眾賦予的權力對這些項目予以監管或叫停，這才是對公眾質疑負責任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