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臘月差不多快半個月了，仿佛按照漢朝應劭《風俗通義》所闡述的傳統——“臘者，接也，新故交接，故大祭以報功也”，稅務部門很是漢朝化地也在日前報了一年之功，說通過努力，完成稅收77390億元，增速再一次超過了20%。按理說超過經濟發展速度兩倍還拐彎的稅收增長，是值得稅務部門及其利益獲得者驕傲的。可事實上不然，其相應上級財政部門就不是很滿意。

這有財政部公開的公告證明。

財政部稅政司一般要按季度發布稅收收入分析，分析中就認為（最后公布的是2010年1－9月），稅收總收入增長較快，但仍屬于“恢復性增長”。理由是2009年基數較低，“若將其與2008年同期的稅收總收入進行比較，則兩年間年均增長率僅為12.6%，遠低于金融危機前的稅收增速，仍屬于恢復性增長。”而所謂“恢復性增長”的結論，不是對去年9月份稅收成績的定性，而是去年一年都反復強調的。

稅收部門報功如此，竟然只得到所謂的“恢復性增長”的評價，這大約可以看作，至少在2010年，稅務部門的工作效果并不令其上司財政部門滿意。其中緣由我們不清楚，財政部沒有說過。比如它從來沒有說過，稅收增長的幅度和經濟增長的幅度，到底應該是一個什么樣的比例，才是合適的、正確的，或者是科學的、可持續的。當然有些好事的人說，稅務部門不過是財政部門收錢的左手，財政部門還有一個花錢的右手。左手要想右手滿意，當然是收得錢越多越好，要不右手想多花錢，或者不得不多花錢，只能搞財政赤字了，而寅吃卯糧在一般中國人的日常思維里，可太容易招罵了。

不過財政部門可能未必怕人罵，要是怕的話，它有什么想法，會怎么做？應該公之于眾。當然按照稅收的一般原則來說，財政部門及其會收錢的手下稅務部門是應該告訴納稅人，這些錢都是怎么收上來的，又都花在哪里了？看中國的財政部門和稅務部門暫時沒有養成這樣的習慣，也無相應的制度約束它們早日養成這樣的習慣。如此現實，我們也只能從常識的角度，用可以看到的數據，問一問財政部門何為“恢復性增長”？有沒有“恢復性”之外的增長？

稅務部門這次報功之時說，稅收增長，在稅種方面，“國內增值稅、國內消費稅、營業稅，分別增長14.8%、27.5%、23.8%，所得稅增長20.4%”。財政部門認為，“國內增值稅增長的主要原因是工業增加值穩步增長，1-8月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增長16.6%。”說14.8%的增值稅基本反映了中國經濟中的生產現象，還是比較接近的，因為國內增值稅的稅基就是工業和商業的增加值。

但也有些細節不能多想，比如分行業看，“1-9月成品油增值稅增幅較大，增長71.5%。”這大約是我們成品油零售價格高企的重要原因之一，因為增值稅是流轉稅，最終是消費者承擔的。可以說，成品油的增值稅，無論多收了多少，都是老百姓吃的大“鴨梨”。

而從財政部門對消費稅增速放緩的說明更能看出，在財政部看來是蛋糕的稅收，對百姓來說，無論如何，都是“鴨梨”來換的。

財政部門在分析“消費稅增速雖然較快，但比2009年同期回落”時說，自2009年起，“實施成品油稅費改革帶動了2009年同期消費稅高速增長，但2010年政策增收效應逐漸消退，成品油消費稅從3月份起增速大幅回落。”這個政策調整后，對市場產生的效果是“汽油產量增速減緩。1-8月汽油產量增長5.4%，比去年同期增速回落了8.8個百分點”。

結合前面成品油的增值稅大幅度提高和生產量的實際減少，我們大約可以認為，財政部門及其手下稅務部門為了收稅，是不管價格波動會造成壓力，并影響企業運行和市場消費的。因為從市場消費成品油的實際能力看，車多了，成品油生產和消費量就應該上去，而不是下降。

2009年和2010年，中國汽車業生產和消費有一輪史無前例的井噴，并已實際成為全球產銷第一大國（這個行業的興旺和成品油產量的下降可真是悖論）。當然這有產業規律的原因，但是否與同期中國采取汽車購置稅優惠有關呢？而進入新年，這項維持了短短兩年的、微薄的汽車購置稅優惠就被取消了。

不過財政部門2010年1-9月的數據顯示，分稅目看，2010年國內消費稅的增收主要集中在汽車、卷煙和成品油三個品目，同比分別增長58.4%、38.3%和22.6%。但和后面兩個行業不同的是，只有汽車業是有減稅優惠的，而卷煙和成品油前者是提高稅率，后者有新開的稅種。提高稅率無論如何都是有天花板的，而新開稅種更是有窮盡的時候。

對比減稅能帶來更快的行業增長和實際的稅收增長，財政部門在定性2010年稅收為“恢復性增長”時，是否應該易轍改弦想一想，所謂“恢復性增長”到底是怎么回事？稅收增長的路徑就是提高稅率、開征新稅？抑或減稅利民，才能帶來更大、更多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