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財政貧困,政府辦事越是大方,出手越是闊綽,這在如今早已見怪不怪。如果性質沒有不同,那花樣上的推陳出新,自然就成了新聞點。修辦公大樓,建形象工程,辦大型會節,動輒豪擲幾千萬上億的公共資金,大家見得多了,大概算是“傳統項目”,奉節縣石崗鄉這個貧困鄉花10萬擺萬人宴請村民開會,花錢算不上驚人,但因為辦的事情不一樣,在影響力上也達到了出奇制勝的效果。
事件并非來源于揭黑式的報道,而是石崗鄉自己向奉節縣政府網站提供了這樣一條“政務信息”。新聞表述得非常“政務化”: “連日來,奉節縣石崗鄉以村為單位,召開了1.01萬人群眾大會,會議旨在讓鄉、村兩級干部向廣大人民群眾報告工作,讓老百姓來考核干部,進一步密切了黨群干群關系,在黨委政府和人民群眾中架起了一座‘連心橋’。為了讓與會人員安心參會,政府從吃緊的財政中安排資金10萬元用于會議生活列支。”
所謂“會議生活列支”,就是擺席請參會者吃飯。雖然一請就是上萬人,排場算是不小,但按照石崗鄉的說法,每桌花費不過百元,村民參會路途遙遠,請大家吃飯算是人之常情。但新聞說得再清楚不過,會議的主題是干部報告工作,老百姓來考核干部,宴請是為了讓村民“安心參會”。如果從這一點出發,石崗鄉拿出10萬元宴請萬人,確實達到了“花小錢辦大事”的目的。
開會和宴請,雖說是完全不相干的兩碼事,雖說現在會后吃飯也算是慣例使然,但舉辦者不宴請就開不了會,參會者沒有飯就不參會,不是開會的常見狀態。但石崗鄉的會議,飯卻是不得不請的。因為連參會居民自己也承認,“如果通知開會時不說有伙食,他們不會參會,因為沒有多大意思。”黨群工作怎么個密切法,架起的“連心橋”又在哪里,從吃飯和開會的選擇來看,是再清晰不過的。
因此,石崗鄉的宴請顯現出的最大問題,不是公共財政的支出奢侈不奢侈,浪費不浪費的問題,而是一個上萬人參加的群眾大會,干部向群眾報告的內容,村民們考核干部的權利,對村民來說遠不如一頓飯有吸引力。
更進一步說,如果沒有飯吃,村民們為什么就喪失了參會的興趣,就不容易“安心參會”呢?我們總說,基層政府是離群眾最近的,是直接與群眾打交道的,但是一個會議,一頓飯,立馬看出了高下。連鄉政府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現實,將宴請作為“安心參會”的保證。是村民們不關心自己的利益,沒有利益的主張嗎,還是長期以來鄉、村的干部們做了什么,考核合不合格遠沒有一頓飯來得實在,來得可靠?
鄉政府為了開會而設宴,村民們為了赴宴而開會,其實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如今基層政治生活中的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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