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一個社會來說,養老的方式無非兩種:不是社會養老,便是兒女養老。中國過去主要是兒女養老,現在正逐步過渡到社會養老。在這個大背景下,國務院日前決定,自2009年起,在全國選擇10%%的縣(市、區),啟動“新農?!痹圏c。
新農保對于促進社會的公平正義、破除城鄉二元結構、逐步實現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其意義自不待言。
但“新農?!钡慕?,是不是就意味著兒女養老的方式該退出歷史舞臺?前不久一些評論對中國老齡事業發展基金會會長李寶庫一番 “孝道是中國國粹”,應當大力培養的說法,進行指責和批評。綜觀批評意見,一個主要理由是,養兒防老是一種典型的私力救濟,主要靠道德倫理維系,卻又受制于子女的健康、收入等因素,因而在目前的社會是很不可靠的。
“養兒防老、積谷防饑”是中國的傳統美德和經驗之談。隨著社會的發展,如今,作為一種在傳統小農經濟和封建社會下的家庭保障模式,“養兒防老”在傳統家庭逐漸解體,社會流動加快,人們的經濟基礎越來越不依賴土地和農業收入的情況下,其對家庭的保障和維系社會穩定的作用的確越來越弱。但是要把它拋棄也言之過早。我認為,至少在未來的二三十年,中國社會仍須著力提倡養兒防老,特別是農村地區,甚至還可能是主要的養老模式。
這并非是要減輕政府在養老上的負擔和責任。乃是因為,無論社會發生怎樣的變化,以家庭為社會的核心單位的結構,至少在可見的將來,還支配著我們。盡管陳志武反對父母把子女當成養老避險的工具,但也不得不承認,在沒有市場提供的各類保險、借貸、股票、投資基金、養老基金等金融品種的前提下,“養兒防老”是規避未來物質風險和精神風險的具體手段。而且中國家庭,特別是農村家庭,有多少父母有余錢進行金融產品的配置?這是其一。
其二,從目前農村的養老保障看,不僅覆蓋的人群范圍窄、水平低,遠不能解決目前農村人口在社會保障上所面臨的一系列實際問題。另外,我國農村的老齡人口比例已經超過城鎮,因此,要現實地解決農民的養老問題,就必須發揮家庭的作用,提倡“養兒防老”。
這是從家庭的微觀角度說的。從宏觀上來看,正如學者高輝清所言,由社會來養老是以存量的積蓄來為未來買單,只有在國家變得真正富裕的時候才有可能成為徹底的解決之道。而 “養兒防老”,則是以未來增量的擴張,來支付當時養老的費用。也就是說,一個社會的人口結構越年輕化,對社會整體的養老壓力就越小,這其實是宏觀意義上的“養兒防老”。暢銷書《大國空巢》的作者易賢富還以美國養老為例,認為美國包括政府養老金(第一支柱)、雇主養老金(第二支柱)和個人儲蓄養老金(第三支柱)在內的多支柱養老金體系,其實不過是“養兒防老”的美國版,這套體系得依賴于年輕的人口結構。所以,美國現在是雙管齊下,既改革養老金制度,又鼓勵生育以防止生育率下滑。
截至去年底,中國60歲以上老年人口占全國總人口約12%%,今后還將以年均800萬人的規模遞增。中國的人均生活水平有所提高,但在世界上仍處于中低行列,因此,在中國現在就輕言放棄“養兒防老”是不可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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