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風田：29歲破格提拔縣長為什么招來圍觀？

追求干部年輕化、知識化，不拘一格降人才是中國干部選拔的重要原則。但最近暴光的幾起破格提拔“年輕干部”卻招來網上大量圍觀，質疑聲一片。河北29歲的小伙閆寧被破格提拔為近30萬人口的縣長以及25歲的湖北美女被提升為鎮長。再往前則是海南臨高出現80后的美女副縣長以及湖北最年輕廳級干部周森峰。按道理講提拔年青干部等同于重視人才，應該獲得掌聲才對，但為什么這些破格提拔卻招來強烈質疑？背后的深層原因是什么？如何破格提拔才能讓公眾信服？

這些破格提拔之之所以招來圍觀，原因很簡單，那就是這些破格提拔的干部有不少遠離常識的東西。看一看近幾年破格提拔的年輕干部，看官們就會大跌眼鏡：29歲被破格提拔的宜城市長周森鋒被發現論文造假，29歲被破格提拔的館陶縣長閆寧簡歷被列為機密等等。這些經不著考驗的隨意提拔導致公眾對官員選拔任用機制和現狀不信任、不滿意。

其實這些圍觀一方面反映出公眾對目前我國干部任命破格提拔的模糊、非透明機制的質疑，更重要的是擔憂破格提拔會淪為官二代、裙帶的溫床，破壞公平競爭的人才選拔機制。例如在提拔29歲閆寧為縣長問題上，有報道透露閆父曾是縣政府辦副主任兼供電局長，其所在村的家族也有二、三個廳處級干部。

其實我國縣域是一個特殊的地域，屬城鄉結合部，法律法則意識淡薄，人情關系濃厚。如何破除縣域關系網是我國基層干部選擇的制約是目前我國干部選拔面臨的最嚴重問題。君不見前幾年受困于北上廣高房價而逃離的小青年不少又重新逃了回來，一個主要的原因是回到縣域小城生活可能更安逸些，但要想在這些地方生存，僅靠能力是不夠的，還必須有關系，那些沒有關系的青年還是覺得在大都市機會會更多些。大都市關系相對來講比較單純，更注重個人能力，而小縣城的機會很大一部分是人脈帶來的。

同樣的道理，縣域干部的選拔，能力與關系方面，關系是強大的生產力。越是欠發達的地區，這方面的要求就越高。記得北大博士馮軍旗在一個縣兼職工作之后，專門寫出一本書，描繪該縣政府部門已被幾個家族所壟斷的故事。其實這種現象在我國并不是特例而是太常見了。不僅僅在我國，在其他欠發達國家，甚至發達國家，這種現象也很常見。日本雖然是選舉制度，也屬發達國家，但一個家庭世襲當地議員的事也很常見。印度、巴基斯坦等欠發達選舉國家家庭世襲也都很常見。但這些選舉社會有一個好的地方在于，如果該家庭不為本地發展謀福利，為非作歹，則就很有可能被當地選民所拋棄。我國目前只在村級進行選舉，縣鄉干部還是采用任命制，那些眼睛只盯著上級，不體恤本地民情的官員很難被清除出干部隊伍，招致百姓怨言，不利于我國基層的穩定。

縣域的特殊位置，造就干部選拔存在諸多問題。如果才能解決這些問題？以下原則應該注意：

其一干部破格提拔應該從“潛規則”變成“顯規則”。目前我國基層干部破格提拔標準太不明確。《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條例》第七條規定，“特別優秀的年輕干部或者工作特殊需要的，可以破格提拔。破格提拔程序另行規定。”這個特別優秀指什么，應該有具體明示才可以，比如做出什么樣的成績才算“特別優秀”，可以列一個范圍，還應該對“工作特殊需要”，這都是很難界定。未來應該把破格的對象范圍、審批權限、考察程序等具體操作辦法進行更具體的規定，不能留下太多的模糊空間。

其二破格的理由必須公示、公開。破格提拔干部應該明確公示，說明破格理由，應該把選拔任用過程公開、公平、公正。這些破格提拔的年輕人為什么被提拔？應該把破格的理由進行公示，比如果憑德行、憑才華、憑實績、還是憑群眾的口碑？如果不公示，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是憑關系、憑“上面有人”，容易彌散為危險的社會情緒。如何把政治上靠得住、工作上有本事、作風上過得硬、大家伙信得過的優秀人才選拔上來需要公開，給群眾一個明白，還組織一個清白。

其三，基層一把手不能太追求年齡。一把手是當地的父母官，掌握著本地資源的分配，太年輕了，難以服眾，一旦決策失錯，帶來的損失會更大。太年輕的干部不宜過早被破格為一把手。目前我國縣鄉已有大批的大學畢業生，大學畢業如果順利被錄為公務員，年齡一般22歲，按照《公務員職務任免與職務升降規定》，晉升正科領導職務應當擔任副科兩年以上、晉升副科應擔任科員三年以上， 29歲左右能擔任鄉科級正職也屬快速提拔，34歲提拔處級也算快速。目前出現的25歲左右的鎮長，29歲的縣長，歷練太不夠，很難取信于民，應該有更多時間的鍛煉。（作者為中國人民大學農業與農村發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副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