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結束后，鄧小平、陳云等人的憂慮

“文革”結束后，中國開始了社會主義建設的新時期。但是，與此同時，鄧小平、陳云等中共中央領導人卻有了新的憂慮?這是為什么呢?

原來，10年“文革”內亂，林彪、“四人幫”猖獗，黨的干部路線遭到嚴重破壞，造反派、打砸搶分子和幫派骨干分子混進各級黨政機關，正常的干部培訓、選拔、任用機制被打碎，德才兼?zhèn)涞母刹砍砷L道路被堵塞。“文革”以后清理了這些“頭上長角、身上長刺”的“三種人”，但由于“文革”，黨的干部結構出現(xiàn)嚴重的斷層現(xiàn)象，各級領導機關缺少一批年富力強、有專業(yè)知識的干部。

與此相應的突出問題是，各級領導班子老化的狀況非常嚴重。“文革”之后，中央進行了新中國成立以來前所未有的冤假錯案平反(到1982年底，全國共糾正300余萬人的冤假錯案)，一大批被冤屈的老干部獲得解放，恢復工作，重新走上領導崗位，這是黨正視歷史、正確對待老干部的結果。但是，由此產生了新的問題：大量的老干部返回領導崗位，大體上恢復原來的或者相當于原來的職務，很快就出現(xiàn)了“機構臃腫、層次多、副職多、閑職多”的現(xiàn)象，并且使黨政機關領導班子原本年齡偏大的問題更加突出。1979年，各中央國家機關部委正副部長、主任平均10人以上，各省市自治區(qū)黨委常委成員平均17人、政府領導成員平均11人以上，最多的省正副省長20多人。當時中央管理的干部中，60歲以上者占50.55%，其中65歲以上者占26.7%，省市自治區(qū)黨委常委和政府領導班子成員平均年齡在61歲以上。許多老干部年高體衰，積勞成疾，很難承擔領導崗位的繁重工作。

1980年代初，陳云就此指出：“現(xiàn)在省委、地委的主要負責同志多數是六十歲以上的干部，其中不少還是七十歲以上的干部，政府各部委的領導同志大體也一樣。”“現(xiàn)在從中央到縣委，大部分人頭發(fā)都已經白了。”“這些干部身負重任，都在黨政軍第一線工作，日夜操勞。這種狀況顯然已經不能適應我國近十億人口大國的繁重的領導工作。”

提拔了年輕干部，怎么安置老同志呢?1979年7月29日，鄧小平在接見中共海軍委員會常務擴大會議全體同志的講話中說：廟只有那么多，菩薩只能要那么多，老的不退出來，新的進不去，老同志要有意識地退讓，“我們將來要建立退休制度” 。

鄧小平關于干部實行離退休制度的建議，得到中央大多數人的贊同，陳云說“這勢在必行”。據此，五中全會后，中共中央政治局作出《關于喪失工作能力的老同志不當十二大代表和中央委員候選人的決定》;1980年9月29日，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十六次會議批準了《國務院關于老干部離職休養(yǎng)的暫行規(guī)定》。同年9月，在五屆人大三次會議上，鄧小平、陳云、李先念、徐向前、王震、王任重辭去國務院副總理之職;聶榮臻、劉伯承、張鼎丞、蔡暢、周建人主動辭去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職務，目的是為一批年富力強的年輕干部進入中央領導層騰出臺階。德高望重的老革命家在給接班人讓路方面為全黨作出了表率。

如何減少老干部的“出”與中青年的“進”的阻力

但是，老干部的“出”與中青年的“進”阻力很大，提拔青年干部步伐不快。陳云對此十分著急，說“如不在這一兩年中提拔一批青年干部，則將是極大危險”。 1981年5月他撰寫了《提拔培養(yǎng)中青年干部是當務之急》一文，分送鄧小平、胡耀邦和中組部部長宋任窮，并建議“可否在六中全會時議論一下青年干部的問題”。

鄧小平十分贊同陳云的意見，并且敏銳地感覺到根本癥結是“老干部方面的問題還沒有處理得好”，即要做好青年干部選拔工作，必須妥善處理老干部的問題。1981年6月下旬召開的中共十一屆六中全會，印發(fā)了陳云的文章和座談會紀要。會后，中共中央把各省、自治區(qū)和直轄市黨委書記留下來開座談會，鄧小平在會上多次強調：選拔培養(yǎng)中青年干部“這個問題太大了”、“十分迫切，十分重要”，他指出：“這是個戰(zhàn)略問題，是決定我們命運的問題。現(xiàn)在，解決這個問題已經十分迫切了，再過三五年，如果我們不解決這個問題，要來一次災難。”他要求：解決這個問題，老同志要開明，要帶頭。

鄧小平還不客氣地批評有一部分老同志還沒有解決任人唯賢還是任人唯親的問題，表揚主動讓位并推薦李鵬擔任部長的水電部老部長劉瀾波，建議大家向他學習。鄧小平并把這個問題提到關系黨興衰成敗的高度，喻之為“一場革命”，疾呼：“總之，這是一場革命。當然，這不是對人的革命，而是對體制的革命。這場革命不搞，讓老人、病人擋住比較年輕、有干勁、有能力的人的路，不只是四個現(xiàn)代化沒有希望，甚至于要涉及到亡黨亡國的問題，可能要亡黨亡國。”

鄧小平、陳云等中央領導人的反復倡導、呼吁，深化了全黨的認識。1982年2月，中共中央作出《關于建立老干部退休制度的決定》，決定廢除實際存在的領導干部職務終身制。12月，中共十二大通過的新黨章，以“黨的根本大法”的形式明文規(guī)定：“黨的各級領導干部，無論是由民主選舉產生的，或是由領導機關任命的，他們的職務都不是終身的，都可以變動或解除。年齡和健康狀況不適宜于擔任工作的干部，應當按照國家的規(guī)定退、離休。”同年制定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以國家根本大法的形式對國家領導人和各級領導機構人員的任期做了明確規(guī)定。至此，離退休制度被確立為黨和國家干部人事的一項基本制度。

(作者為中共中央黨校黨史教研部教授)

歷史小貼士

第十二次全國代表大會上新進中央委員共211人

最年輕的是時任甘肅省建委副主任胡錦濤

1982年9月黨的第十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共選出348位中央委員和候補中央委員，其中新選進中央委員會的有211人，年齡在60歲以下的有171人。這就從組織上實現(xiàn)了中央領導集體的新老合作和交替。

9月13日，十二大閉幕后的第二天，下午四時半，在人民大會堂新疆廳舉行了一個特別的儀式。鄧小平、陳云等中央領導同志同出席十二大的全體代表合影留念后來到這里，專門接見39位新當選的年輕的中央委員和候補中央委員。這些年輕的中央委員和候補中央委員依次步入大廳，中央組織部的同志一一唱名，向鄧小平等介紹他們的情況。

第一個被介紹的，是52歲的中共中央對外聯(lián)絡部副部長李淑錚，她是新選出的候補中央委員。這39位同志中，還有新當選為中央書記處候補書記的46歲的郝建秀，53歲的民政部部長崔乃夫，53歲的水利電力部第一副部長李鵬，47歲的天津市委書記李瑞環(huán)，52歲的福建省委書記胡平，50歲的航天工業(yè)部副部長宋健，52歲的機械工業(yè)部副部長何光遠，52歲的上海交通大學副校長張壽，51歲的空軍某軍軍長于振武。最年輕的是甘肅省建委副主任胡錦濤，他是清華大學的畢業(yè)生，當時只有39歲。另一位年輕的同志是42歲的李慧芬，她也是清華大學的畢業(yè)生，當時任天津無線電聯(lián)合公司第一副經理兼總工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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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小平不客氣地批評有一部分老同志還沒有解決任人唯賢還是任人唯親的問題，表揚主動讓位并推薦李鵬擔任部長的水電部老部長劉瀾波，建議大家向他學習，并把這個問題提到關系黨興衰成敗的高度，喻之為“一場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