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懷元帥性格剛烈,作戰勇猛,被毛澤東譽為黨內的“猛張飛”,并賦詩贊美:誰敢橫刀立馬,唯我彭大將軍。鮮為人知的是,彭德懷還是一個嗜書如命的人。他常把一句話掛在嘴邊:“別看我是個粗人,我可知道‘孔夫子’的用處。”這里的“孔夫子”,就是書籍的代名詞。
打仗閑暇不忘讀書
彭德懷早年雖上過一段私塾,但不久就因貧困輟學。但彭德懷并沒有放棄讀書。他13歲到煤窯做工,閑暇時也不忘讀書,之后的幾十年里,他都是書不離身。
井岡山時期,彭德懷有很多仗要打,但他總要隨身帶上搜羅到的軍事和政治書籍,擠時間閱讀,有時在戰斗間隙也會拿出來翻翻。他曾對通信員張洪遠說:“沒有文化干什么都難,等于睜眼瞎。我們天天打仗,不懂的事問不到先生,只有想辦法多讀些書,不懂就問書本。”
有一次,毛澤東寄給彭德懷一本列寧的《兩個策略》。毛澤東還在上邊用鉛筆寫道:“此書要在大革命時讀著,就不會犯錯誤。”隨后,彭德懷又收到毛澤東寄的列寧的《論共產主義運動中的“左派”幼稚病》。毛澤東在上面又寫了幾句話:“你看了以前送的那一本書,叫做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你看了《‘左派’幼稚病》才會知道‘左’與右同樣有危害性。”彭德懷后來回憶說:“前一本我在當時還不易看懂,后一本比較易看懂些。這兩本書,一直帶到陜北吳起鎮,我隨主席先去甘泉十五軍團處,某同志清文件時把它燒了,我當時真痛惜不已。”
后來,他撰寫的《關于平江暴動前后情況和經驗教訓》等著作,對建設農村根據地、運動戰原則等問題作了深刻的理論探索。抗日戰爭爆發后,彭德懷擔任八路軍(后改稱第十八集團軍)副總指揮。1940年,由他組織發動的百團大戰,給日軍以沉重打擊。這一時期他撰寫的《爭取持久抗戰勝利的幾個先決問題》、《關于平原抗日游擊戰爭的幾個具體問題》等論著,就如何堅持持久抗戰、發展敵后抗日根據地、開展游擊戰爭等問題作了具體闡述。解放戰爭時期,彭德懷擔任人民解放軍副總司令,西北野戰軍、第一野戰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等職,在西北戰場上指揮部隊連續取得了一系列重大戰役的勝利,豐富發展了高度機動靈活的運動戰思想。其間,他撰寫的《關于陜北九個月作戰的基本總結》、《關于作戰方針和軍隊建設》等著作,系統論述了建軍、作戰等問題。能寫出這樣一系列閃爍著智慧光芒的文章,與彭德懷堅持在逆境中讀書是分不開的。
“廬山會議”后:暫別世間事,只讀圣賢書
在1959年的“廬山會議”上,彭德懷因針對“浮夸風”寫了一封被后世稱作“萬言書”的意見書而獲罪,繼而被罷官。
廬山會議批評彭德懷“對馬列主義基礎的許多學說……根本不太懂”,這深深觸動了彭德懷。于是,彭德懷寫信給毛澤東:“請允許我學習或離開北京到人民公社去,一邊學習,一邊參加勞動,以便在勞動人民集體生活中得到鍛煉和思想改造。”毛澤東在給彭德懷的信上批示:“德懷同志在對于他自己在今后一段時間內工作分配的建議,我認為基本上是適當的。讀幾年書極好。年紀大了,不宜參加體力勞動,每年有一段時間到工廠和農村去做參觀和調查研究工作,則是很好的。此事中央將同德懷同志商量,做出適當決定”。10月13日,毛澤東、劉少奇、朱德、鄧小平等同彭德懷談話時,毛澤東又問彭德懷:“準備怎么學習?”彭德懷的回答是:“學習哲學、政治經濟學。吳家花園離中央黨校近,希望在中央黨校參加學習,學習四年。”毛澤東聽后表示同意,并責成彭真、楊尚昆具體安排。他還建議:“不要學那么長時間,兩年就夠了。”彭德懷點頭說:“同意。”
就這樣,彭德懷搬出了居住7年的中南海住所,前往京郊的吳家花園。臨別時,他對參謀景希珍說:“我給主席寫信了,請求去當農民,邊學習邊勞動。”他讓工作人員將他的元帥禮服、狐皮大衣、地毯、名家字畫等統統上交。他說:“凡是當老百姓用不著的東西,我都不要。但是,書,一本都不能丟。”當景希珍把裝了一車的物品送交管理科后又返回來時,只見彭德懷正在翻騰他們偷偷給他留下的幾箱東西。他把幾件好衣服拽了出來,把一些布置新居用的裝飾品也都翻了出來,僅留下他認為最需要最寶貴的一大堆書籍。警衛參謀照他的話辦,把他長期收藏的20多箱書,現代的、古代的,平裝的、線裝的,都搬到北京郊區的吳家花園新居。
在賦閑京郊吳家花園的那段日子里,彭德懷的精神是苦悶的。為了排除這些苦悶,他干脆不去想它,專心致志地讀起書來。他的家就像個書屋:桌上、床上、柜子里、箱子里,到處都是書。那時,讀書和勞動,成了他的主要樂趣。當他讀到稱心之作,常拿起書本,舉在空中,自言自語地喊:“好!好!對極了,我擁護!”
在吳家花園,他讀了一些哲學書,并大量地閱讀了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毛澤東著作,如楊獻珍所著的《什么是唯物主義》,艾思奇所著的《辯證唯物主義綱要》,蘇聯科學院編著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毛澤東的《矛盾論》、《實踐論》,恩格斯的《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列寧的《唯物主義與經驗批判主義》,并作了大量的眉批和心得體會。例如,在列寧《唯物主義與經驗批判主義》一書中分析唯心主義的段落旁,彭德懷寫下了這樣的文字:“人們如果把認識加以片面夸大,認為只要主觀意識就可以創造出奇跡來——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這就不能不在具體事物中滑進唯心主義的泥坑里。”
這些書籍,不僅充實了彭德懷的理論基礎,同時他針對當時國家的狀況,分析研究問題,力求找出解釋和解決的方法。
“文革”中:念念不忘的還是那些書
1965年,彭德懷被派往西南三線工作。臨行前,毛澤東提議在中南海懷仁堂小禮堂召開了一個會議。毛澤東在會上歷數了彭德懷的功勛,然后說:“在我的選集上還保存著他的名字。為什么一個人犯了錯誤,一定要否定一切呢?”
毛澤東的發言,讓受盡冤屈的彭德懷沉浸在多年不曾有過的快慰和愜意中,他躍躍欲試,想在有生之年再為國家和人民做點工作。在前往西南的途中,他又把從中南海帶出的那20多箱書帶在了身邊。一到成都,彭德懷就積極投入了新的工作之中,又是聽匯報,又是親臨各地視察,忙得不亦樂乎。可好景不長,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彭德懷受到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的迫害,首當其沖,又一次受到了沖擊。十年浩劫中,彭德懷身遭厄運,但他念念不忘的還是那些書。他曾經對警衛參謀說:“我別的沒有什么吩咐,就是惦記我那些書……”此后,彭德懷身陷囹圄,在獄中,他一直堅持看書,在極其艱難的情況下,還常寫信給侄女彭梅魁,讓她代購書籍。
彭德懷一生打仗無數,也讀書無數,并且讀得十分認真,讀過的書大多都加滿了批注。可遺憾的是,彭德懷當時所作的大量摘記和學習心得及帶有大量眉批的書籍,都在1975年被付之一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