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讀了《北京日報》刊登的一篇關于習仲勛的短文,現有一些材料,予以補充。1978年9月25日,廣東惠州地區檢察分院麥子燦,給時任省委第二書記的習仲勛寫了一封批評信,措詞用語之尖銳、尖刻,超出上下級的容忍度,非一般人所能承受。
信的開頭就充滿火藥味:“我同你不熟悉,也未見過面,只聽過你講話的傳達,只見過你的指示發表在報紙上。但從上述的接觸中,我感覺到你還是一個愛聽匯報,愛聽漂亮話,喜歡夸夸其談的人。”
信中列舉習仲勛對惠州地區治水兩大工程——澳河和潼河整治效果評價過高,不符事實,你“這些漂亮話都是紙上和口頭上的東西,都是聽匯報得來的。但群眾意見如何,群眾呼聲如何,你有否去聽一聽,是否真正如惠州地委講的那么漂亮?我勸你認真下去聽聽群眾的意見……所以說,你一講話,就表了態,騎上了這只大虎更難下啊!”
再就是批評習仲勛處理群眾來信來訪不及時,搞“假把式”,“我看你講的重視群眾來信來訪也是漂亮話,是句空話!因為你只講,沒檢查督促。”
在這封1500字來信的結尾,還不忘“激將”一下習書記:“你講話中不是常說愛聽刺耳話,說什么‘良藥苦口利于病’嗎?現在給你提兩個刺耳的意見,看你是否‘葉公好龍’?”
麥子燦恐怕沒想到,他的信竟順利寄到習仲勛手中。10月18日,習仲勛給他回信:“你的來信很好,對我們各級政府班子特別是負責干部目前的精神狀態和工作作風中存在的問題,提出了十分中肯的意見,我表示誠懇接受,并決定將你的來信轉發各地,以便進一步把黨內民主空氣發揚起來,為了更充分地聽取你的意見,現趁劉田夫同志(省委書記)前來幫助惠州地委整風之便,委托他同你面談,并請劉田夫同志幫助地委切實解決你所反映的問題。”
隨后,習仲勛在省革委會上自曝來信,他說,“這封信寫得好,還可以寫得重一點。下面干部敢講話,這是一種好風氣,應當受到支持和鼓勵。不要怕聽刺耳的話,寫信的同志相信我不會打擊報復他,這是對我們的信任。”
兩天后,習仲勛又給全省縣以上黨委和省直局以上負責人寫了一封公開信,將麥子燦來信和他的回信一并轉發,“請在黨委中進行討論。”他說,“麥子燦同志對我的批評,是對我們黨內至今還嚴重存在的不實事求是、脫離群眾等壞作風的有力針砭,應該使我們出一身冷汗,清醒過來……”
31年前的往事,足以讓我們震撼、景慕、百感交集和一點點后怕。觀照現實,因為一條調侃縣領導短信而身陷囹圄、因為發帖曝光家鄉拆遷而遭跨省追捕的事件屢屢提醒人們:官者聽慣好話,屁股摸不得,摸了后果很嚴重。想到這里,后背就有涼絲絲的感覺……
往事值得記取。讓我們停止抱怨,將31年前一位省級高官聞過則喜的佳話,連同那時黨內清新的民主空氣,一起貯存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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