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毛澤東的最后一個春節(jié)

　　此時的小孟，不知該說什么，也不知該做什么。無聲的悲哀彌漫在主席的臥室里，臥室里此時顯得格外沉寂，仿佛這里的空氣都凝固了，仿佛整個世界都睡去了。

　　總理的追悼會在1976年1月15日下午召開。在這之前，輪椅，氧氣袋，一切搶救的措施都準(zhǔn)備好了，準(zhǔn)備主席去參加追悼會。14日的晚上，早已病重的主席，身體又多次出現(xiàn)反復(fù)，他根本坐不起來，更不用說是站立了。小孟打電話請示汪東興：總理追悼會的事，要不要告訴主席參加？汪東興回答說：“政治局未發(fā)出通知請主席參加追悼會，你們就不要問主席參加不參加了。”就這樣，毛澤東沒有去參加周總理的追悼會。

　　當(dāng)時，“四人幫”一伙，對周總理有刻骨仇恨，他們對總理的悼念活動，進(jìn)行了種種干涉。什么不許戴黑紗，不許開追悼會，不許影響“抓革命，促生產(chǎn)”。“四人幫”一伙在一起談笑風(fēng)生，打撲克，看電影，聽音樂，他們真比過節(jié)還高興。江青還特意穿上了她平時根本不穿的紅色毛衣。這些舉動，人們早已看在眼里，恨在心上，人們敢怒而不敢言。他們想不通，更不能理解，為什么對總理的悼念活動一壓而壓？人們多么希望當(dāng)時的偉大領(lǐng)袖毛澤東，有著最高權(quán)威的毛澤東，說一句話，有一個行動，表示對周總理的公正肯定啊！人們曾流傳著這樣的故事，總理在住院期間，主席去醫(yī)院看望總理，還給總理送了營養(yǎng)品，只不過沒有登報，發(fā)消息。但這只是人們希望，這是人們在渴望中編出來的帶有傳奇色彩的故事罷了。人們多么希望總理的追悼會毛主席會去參加啊，哪怕只露個面。但人們失望了。又有誰知道毛澤東當(dāng)時的處境，他當(dāng)時早已力不從心，參加追悼會，于他來說，是無能為力的了。

　　追悼會前一天，也就是1976年1月14日的下午，又是小孟給主席讀報的時間。小孟給主席讀了追悼會上由鄧小平同志致的悼詞的清樣。小孟讀著，忍著眼淚。毛澤東不再是默默地聽著，他淚如泉涌，失聲痛哭，他依舊沒說一句話，他又能說些什么呢？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他的痛哭，已訴說了他深厚的情感，這里有對患難與共的戰(zhàn)友的哀傷，有對幾十年來交往的回顧，有對自己暮年多病的悲涼，有對自己已無力回天的沮喪。周恩來的謝世，也許是一個時代的結(jié)束，一代人的退出。毛澤東大概也感到了一種“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悲傷。聽悼詞時的號啕大哭，能不是一種真實感情的流露，這里面能沒有對周總理的沉痛悼念？

　　在后來幾天每次給毛澤東讀有關(guān)悼念活動的文章，各國的唁電，他都會默默地流淚。每當(dāng)小孟發(fā)現(xiàn)時，她自己也不忍再讀下去。她會想起汪東興的叮囑：主席歲數(shù)大了，身體又不好，就不要多讀這樣的文章了。

　　周總理逝世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毛澤東都未能擺脫悲傷的情緒。本來，還可以說說笑笑的主席，因為總理的去世，仿佛一下子帶走了他本已不多的歡樂。那段日子里，他臉上幾乎已無笑容。他常常沉默著。

　　就在這種氣氛中，1976年的春節(jié)到來了。1975年12月26日，他度過了他最后的一個生日。1976年2月4日，他度過了最后一個春節(jié)。他的最后一個生日，還有過一些快樂，而他的最后一個春節(jié)，卻難得有一點歡愉。除夕夜，他的住所，依舊顯得冷清而寂寞，沒有親人的團(tuán)聚，也沒有招待朋友的宴席，只有小張、小孟陪伴著他。當(dāng)午夜，中南海外邊傳來噼噼啪啪的鞭炮聲時，他聽得那么真切，他一下子意識到了這是除夕，這是春節(jié)。他看看小張，又看看小孟，用他那低沉而有些沙啞的聲音說：“放點鞭炮吧，你們也應(yīng)該過過節(jié)。”誰能相信，這就是毛澤東的最后一個春節(jié)。

　　當(dāng)我們看到毛澤東“獨立寒秋，湘江北去”的時候，當(dāng)我們看到毛澤東在延安窯洞前和小戰(zhàn)士談學(xué)文化的時候，當(dāng)我們看到毛澤東回到離別32年的故鄉(xiāng)，來到農(nóng)民家做客的時候，當(dāng)我們看到毛澤東托起菲律賓馬科斯夫人的手輕輕一吻的時候，當(dāng)我們看到毛澤東給小孟講故事、話家常的時候……我們能不覺得，毛澤東是個極富于感情的人嗎？

　　(來源：新民晚報　作者:郭金榮 本文摘自《走進(jìn)毛澤東的最后歲月》，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

（責(zé)編：申家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