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經濟學“三支利箭”能否挽救日本經濟

當前在日本乃至全球經濟界，安倍經濟學(Abenomics)這個新名詞備受關注，意指日本現任首相安倍晉三2012年底上臺后宣布加速實施的一系列經濟刺激政策。靈活的財政政策、積極的貨幣政策和經濟產業成長戰略是安倍經濟學的三個支柱，也被稱為三支利箭。在市場驚聲連連、政經各界褒貶不一的關注之下，安倍經濟學正按既定計劃逐步推進且收效顯著：日元兌美元匯價大跌、日經指數高漲、經濟及物價形勢展望樂觀。自1989年泡沫破滅以來，日本第一次充斥著自信的氣氛。

安倍經濟學的第一根支柱是靈活的財政政策。這里的“靈活”有兩個含義，一是短期內要擴大財政支出，此次安倍內閣上臺兩周就推出了在公共領域投入總規模逾20萬億日元的緊急經濟刺激方案，以維持短期經濟穩定；二是中期要實現財政健全化。將安倍經濟學歸納為“三支利箭”的日本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近日表示，在7月參議院選舉以前，日本政府將啟動新一輪財政支出以促進經濟增長。執政四個月來，安倍政府增加財政開支已達10萬億日元。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4月下旬在對日本的年度調查報告中指出，日本的債務增長速度超過經濟增長速度已經持續20多年了，對安倍在1月提出的緊急經濟刺激政策表示擔憂，認為這種做法僅僅能夠在短時間內促進經濟增長；日本政府取消了44萬億日元的債務發行上限，將使日本的債務占GDP比重在2014年上升到240%左右，日本的債務問題將成為日本經濟發展的長期挑戰。OECD并非第一個建議日本進行財政整頓的組織，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在4月初日本央行推出超級貨幣寬松政策后曾敦促日本制定可靠的中期財政整頓方案，以解決量化寬松對資本流動以及匯率帶來的消極影響。

第二根支柱是通過實施旨在克服通貨緊縮的積極的貨幣政策，以壓低長期利率，提升通貨膨脹率至2%，甚至壓制日元匯率，促進投資與出口。圍繞通貨緊縮和貨幣政策，日本各派已經爭論了10年之久。此次，在安倍任命的行長黑田東彥領導下，日本央行4月4日推出每月購買7萬億日元資產的日本最大規模貨幣寬松政策，通脹目標不達2%不停止，以激進的貨幣政策配合刺激性財政政策。新政推出后，日元匯率開始加速貶值，安倍大寬松的四個月里，市場反應積極，美元對日元漲幅15%以上，美元兌日元現接近1∶100這一4年來最高位。在日元升值背景下，曾因日本產品價格較高而紛紛離開的海外采購商，目前由于日元貶值又重新將目光投向日本產品。不過，日元貶值拉動出口整體回升尚需時日。三菱綜合研究所認為日本出口企業即使下調外幣計價價格，實際銷售增長也需要半年到大約1年時間。另一方面，原油等進口產品的日元計價價格將很快上漲，短期內貿易收支將繼續惡化。OECD在對日本的年度調查報告中表示，日本央行在堅持實行擴大后的量化寬松計劃以實現通脹目標的同時，應輔以結構性改革。如果不輔以結構性改革，該措施將難以促成經濟可持續增長。

第三根支柱就是制定刺激民間投資為中心的經濟產業成長戰略，加大在技術與就業相關領域的投資，以振興日本產業。但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從長期來看，日本經濟要恢復正增長，必須提高國內勞動生產率和產業競爭力，以提高經濟的潛在增長率。因此，安倍經濟學的第三部分，是關乎日本能否重振經濟的關鍵。日本經濟的問題極其復雜，除了通貨緊縮，還面臨長期積累的高齡化、少子化等發達國家的通病，以及地震、海嘯等自然災害造成的剛性制約。這些并非單純的經濟或周期現象，因此絕非單一的經濟措施即可改善，而是需要大刀闊斧地進行全面改革。安倍經濟學的三支利箭，前兩支已經射出，實施計劃已經到位，并開始在實體經濟中執行，至于預定于年中發出的第三支箭，則至今僅見端倪、尚無細節。這一箭盡管缺少市場關愛的目光，卻是安倍經濟學成敗的關鍵。促進成長戰略的重要性，在于它將要、也必須進行日本20年來沒有認真面對的結構性改革，諸如松綁勞動法規、開放國內市場、減少經營管制及成本等。結構性改革涉及既得利益及產業保護的敏感領域，包括安倍自己在內，多位日本前首相曾承諾要進行結構改革，但進展有限，加上安倍領導的自民黨與商界和農業組織關系緊密，各方普遍對第三支箭的力度表示懷疑。曾在小泉純一郎內閣擔任經濟財政及金融大臣的竹中平藏表示，在他任職的4年半時間里，從未制定過增長戰略，在其卸任后的7年時間里日本7次制定增長戰略。但是，自制定增長戰略后，日本經濟增長率一直十分低下。說明表面的增長戰略無法推動日本經濟發展，日本需要真正的經濟改革。

日本經濟要穩定起飛，需要形成企業增加設備和人員投資、工資上漲、進而推高消費水平這一良性循環。不過，由于擔憂復蘇的持續性，企業對于在日本國內擴大人員雇用和投資仍持慎重態度。為擺脫通貨緊縮，日本經濟還需要跨越很多障礙。20國集團財長和央行行長會議上月發表聲明，支持日本采取的激進貨幣政策，但強調了發達經濟體的貨幣寬松政策可能帶來的不利副作用。在容許以日元貶值為突破口來擺脫通貨緊縮之后，伴隨著強有力的量化寬松，如果安倍政府拿不出一個能夠切實推動經濟增長的改革計劃，帶領日本走出20年的經濟衰退，將難以得到日本國內和世界的繼續支持。記者李浩